江寒酥不想死,这算什么呢?这样艰难的人生,他都还没有放弃,他都还没有得到他一直坚信的会破开他惨淡生命的光,就要以这样残酷荒唐的方式将他抹杀,这样的卑微这样的无力,即便他受惯欺辱也不能接受。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他最后笑了笑,这笑只有他一人知晓,因为这美好的表情反应到他此刻的脸上,不过就是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而已。
他知道这带来拯救的鸣笛之声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幻想也很好,他微笑着想,至少在垂死之际显得一切没有那么漠然冰冷,是真是假都没有关系了,反正都要结束了,他再也不会感知到任何恶意好意,就在假的正义之中消逝吧,这是这人间送给他的最后的温情。
好痛!
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感觉到背上被一下下无情地捶打,难道真有地狱,会永无止境的重复死亡的过程。
江寒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他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浑身僵硬颤抖冷汗直流。
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他忽然感到周围的环境很不对劲,很热,他像是暴露在盛夏的阳光之下,地狱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何事竟在这院中施刑?”
一个轻柔又疏离的声音破开混沌直抵耳畔,那一瞬间,江寒酥感到心间一震,几乎忘却疼痛,那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全然不同于经过助听器而形成的夹杂着电子噪音的怪异人声。
他竟然听见了,那样清晰地听见了,这令他欣喜的认知让他在这怪异的处境下第一次生出了睁开眼睛看一看的想法。
这很费力,他现在很虚弱,可这强烈的冲动让他硬是鼓起一口气,他的眼睫颤了颤,终是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耀眼天光,激得他久处黑暗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艰难地动了动,看向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段雪样素白的衣摆,银色的绣线描绘出了一幅重峦叠嶂银鳞巨蟒腾飞的图景。
“回殿下,方才靖王来过了,他想进您的书房,侍卫们自然是不敢让他进,可毕竟人微言轻,他们也不敢一味阻拦,眼见他就要闯进去了,这时,便是这名暗卫突然现身,硬是挡在书房门前,靖王没能进去,十分气恼,当即便以犯上之由下令将这暗卫杖毙。”
一女子回应了方才的问话,这声音十分平稳,即使言语间论及了一个人的生死,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江寒酥听了这话,原本不明状况的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书房前的闹剧一直追溯到此前二十年隐于暗处阴郁的人生。
现在的他就是那女子口中的暗卫,这是死后穿越?可为什么穿越后依然面临着必死之局?不会的,一定会有转机,他忽然紧张起来,太子……从暗卫的记忆中可知,面前锦衣男子便是当朝太子陆云朝。
陆云朝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的人,那人黑色的外衣上一片潮湿,想必是被血浸透了。
大哥总是这样蛮横霸道,对于这样时不时的挑衅,他向来不会在意,不会去讨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