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临窗坐着,分享夜宵,又因为无聊,开始猜测下一辆经过的车的牌照尾号是单是双,猜了一会儿,再次觉得无聊,于是加上赌注,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人问题。
“哦?那早川同学今天怕是别想体体面面地从这儿走出去了。”
“谁输还不一定的。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早川的心跳渐渐变硬、变干、变响,嘴上却依然很轻松,“顾好你自己吧。”
玩游戏讲究循序渐进,起初,问题还算客气:无非是中学有没有谈过恋爱,说说你以前喜欢的人,在班里最讨厌谁,目前的愿望是什么。几个来回后,便开始打擦边球。早川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说,难得啊,怎么问这个。
“帮认识的人探探口风。”
他单手支着脸,看向她的眼神介于信与不信之间:“让你朋友自己来问嘛。”
“说不说,不说拉倒。”
“说说说,我说,”他顿了一下,“喜欢她朋友这样的。”
尽管做好了迎接各种奇怪答案的准备,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早川还是愣住了。眼光余光里,趁着她错愕的当儿,一辆公交车开了过去。
“什么数字?”仁王闲闲地转过头,往路上瞥了一眼,“开太快了,没看清。”
莫非冲绳是有什么魔力?她捧着只剩汤底的关东煮纸杯,拿竹签一下下戳着杯底。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在向书本解释、同幸村说开之前,要和他保持距离——比疏离近一点,比亲密远一点——无数的道理、坚实的防线,却在飞机起飞的瞬间,轰然坍塌。来便利店的路上仁王还问她,你今天心情挺好啊。她说,是你废话太多,把我逗笑了。
难怪每年的修学旅行都会成就几对情侣。人在异乡,脱离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狭小教室,脱离了每天写在黑板角落的各科作业,重力消失,一切浮到空中,冲绳三月,吹上脸颊的风都是温柔的,一阵一阵,仿佛某种急切的催促和怂恿。
她想起今天在水族馆,九原的问题一出口,两人陷入意味深长的沉默。良久,早川说,没有,谁喜欢他啊。
“谁喜欢他谁知道。”台上海狮正在和仁王互动,九原出神地凝视了一会儿他的背影,镁光灯追着,那头银发仿佛是一个闪闪的信号,“反正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我应该祛魅了,不会继续喜欢他了。这个人太难把握,有时候离你很近,有时候又离你很远,可能离你近的时候,也不是真的近。让人很没安全感。太折磨了。”
太折磨了,爱情太折磨了。早川心底默默重复了一遍。然而她是国小数学题里的蜗牛,白天沿着井壁爬三米,晚上滑下去两米,被困在白纸黑字预设的题目情境里,无法就这样简单抽身。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一次,两次。u-的时候,没给他寄明信片,到头来却站在窗子前和他聊天。东京回来,决心从此不对他做多余的解释,可惜寒假时候他来家里借宿三天,漆黑的茶几上面,指尖动辄相处,狭小的被炉底下,避无可避,她最终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动。
“相遇问题,你们之间一共有一百步,他走五十步,又退三十步,再走四十步,又退二十步,这个人永远不会坚定不移地朝你走过来。”不愧是学习委员,九原总结的时候也像在做题,早川几乎叹服,心中瞬间对这位前任情敌生出敬意,“你要向他走过去,要趁他回头之前抓住他。太累了。”
早川折磨纸杯的动作停住了。他们的距离忽近忽远,如同物理课本上的单摆实验。这是仁王靠近她的时刻,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会撤退回自己的领地,问她下一辆车子的牌照尾号是单是双。我才不管是单是双,我大老远从民宿走过来,不是为了吃关东煮,也不是为了猜汽车牌照的。
她抬起头,看见车灯照出的明黄色灯光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那双细长的眼睛被光晃得微微眯起,睫毛下垂,仿佛把她整个人也笼到了怀中。
“仁王,我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最懂女人,girlsheipgirls,第一个猜出早川喜欢仁王的居然是九原(喂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还挺喜欢她的,有好感就要了解,不合适就撤退,好榜样,建议早川明羽多多学习(?
每次写这种情侣日常,就会忍不住……写很多………………主要是早川和仁王实在太适合说相声了,你俩别谈恋爱了组团出道吧……【大概就是我的脑子告诉我:快拉剧情我的手却在:上演相声
但是朋友变情人从来就不是水到渠成的……正因为曾经是朋友,所以才会在那个分界线上反复横跳。九原很勇敢是因为她和仁王本来就不熟,但是明羽和仁王太熟了,做不成恋人的话,做回朋友也会尴尬,反而可惜……
虽然都有水族馆和便利店,但是幸村线和仁王线还是挺不同的。幸村线:智力的博弈;仁王线:智障的博弈
第章[]“同类”
“你脸色好难看,”柚木叼着牙刷凑上来,看她的电脑屏幕,“怎么了吗?”
早川在学生会部长群里回复“收到”,按回车的动作力道之大,足够把键盘揿下来:“没事。”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宫崎让我们明天下午三点在海滩上集合,晚上安排了自助烧烤和篝火晚会,学生会要提前过去准备场地和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