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自己那篇采访稿的结尾,小标题叫做“新故事的名字”:
「音乐起。进入半决赛的四支队伍在网球场中央站定,幸村精市一步上前,从赛委会负责人手中接过晒得滚烫的冠军奖杯。镀金表面映着他的脸,在他身后,立海网球部的队员排成一列。」
「他想起去年全国大赛后的每个早上,自己都会出门锻炼。路线是固定的,几分几秒经过哪家店铺,什么时间段什么配速,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只在极偶尔的时刻,站台跌倒和错过来球的画面浮现眼前,失控感和挫败感突然降临。他会深呼吸,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一圈。太阳缓缓升上天空,夏日的街道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失去的冠军,夺回来就好了。』他说。」
“我会在电视上看你比赛的,看你拿冠军。”其他的话不必说,更不必说什么如果没拿冠军也没关系。“然后情热大陆给你拍纪录片,如果采访到我,我会说这人以前去楚间学校学习的时候,不小心把饭盒炸了。”
幸村闷头笑了:“谢谢你。”
前路如同黑夜行舟,只看到船头那一点水面,摇摇晃晃,盛着月光。然而早川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条船一直行驶下去就好了。行过子夜,行过黎明,然后他们可以靠着船舷,一起看日出。
毕竟多年以前,在医院楼梯间里,他们看过同一场日出。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心中,幸村是大概率会打职业的。他已经驱除了伤病,可以以一个没有遗憾、也不必孤注一掷的姿态站在球场,虽然职业未必是好走的路,但他应该不会有所犹豫。
否决了恋爱的可能性,把话说开,踏踏实实做朋友的幸村和早川都更可爱了……能够聊的话题还有很多,为什么非要做恋人呢,明明彼此都有更多可能性。他带给她的当然不仅仅是挣扎和痛苦,还有从楼梯间日出开始,揽镜自照般的共鸣体验。天衣不是唯一的路,胜者为王,但是胜利的概念也有很多种。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写这么复杂的感情线。与其说这是我最初计划好的,不如说是人物推动着我,人物的前史、人物的将来,告诉我他们必然要经历这么多纠葛,才达到这个微妙的平衡时刻。然而前面那么多周旋不是无用的。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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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忙所以下次更新是在下周四,进入仁王雅治的场合
第章[]双份约会
地铁驶入市区,车厢内的乘客渐渐增加。下午四点半,小学生已经结束一天的课业,背着四四方方八角尖尖的书包,从熙熙攘攘的站台挤上同样熙熙攘攘的车厢。新鲜的喧哗,随着急促的滴滴声涌入耳朵。于是早川站起身,给走到她面前的小孩让了座,一边伸手去够吊环,一边侧过头问:“还有多远?”
柚木左手扶着柳生的胳膊,右手腾出来查看地图软件:“三站,快到了。”
早川继续玩手机。地铁挤得像罐头,密不透风,站在她后面的女生背着超大的提琴包,硬邦邦硌着她的肩胛骨。前方到达换乘车站,哗啦啦下去一大波人,她松了口气,正打算站到靠墙的角落,耳机线却被对方提琴包上的挂件缠住,又在一扯一松之间,掉到了地上。
提琴女生背靠她站着,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早川暂停视频,打算去捡,却发现边上的柳生和柚木比她动作更快,同时弯腰,同时伸手。车门关闭的滴滴声再次响起,地铁突然启动,柚木踉跄一步,柳生条件反射拉住她,于是他们的手就在耳机线两侧牵住了。
……所以这是在干什么?我应该谢谢两位吗?
早川自己把耳机捡了起来,默默插回手机,抬起头,就撞上仁王盈满笑意的目光。一直笑一直笑,仿佛刚刚说媒成功,现在正要去吃人家的酒席。你干嘛,她用眼神问他,感觉自己脑门上也安了个问号。
他很夸张地感叹:“好浪漫哦。”
“是啊,好浪漫,”早川无处撒气,只能膝盖向前顶了他小腿一下,“我下次再也不要和情侣出来玩了。”
事情变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和学生会有关。修学旅行五天四夜,行程满满当当,参观游览加上各类团建,所有人都叫苦不迭,夜里躺在床上,常常腿痛得睡不着。宣传部管理的bbs学生会板块上,针对活动内容的讨论已经足足码了上百楼。摊开来说,无非是住宿条件、伙食问题,偶尔出现几条寻物启事,余下则都是对不合理行程的抱怨与质疑。
于是第三天晚上,各部长紧急线上开会。早川趴在枕头上,把整理好的反馈发到群聊里,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说着“我同学觉得”,心里想的全是“我自己觉得”。小窗口沉默了一下,半晌,宫崎说,要不把明天晚上的参访改成自由活动?
全票通过。众人心满意足退出会议室,早川把行程变动告诉柚木,对方正和柳生连麦玩《分手厨房》,不断发出“着火了着火了”“洗盘子洗盘子”“把米饭给我”“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通关了”的无意义喊叫,约莫半分钟后,才迟钝地回过头,眨巴眼睛看着她:“那不如,我们出去玩?”
早川和柳生一时都没弄清所谓“我们”指的是谁,出于对柚木的天然信任,他们条件反射性回了个“好”,说完才觉得这男女比例一比二的状态,不管怎样都有些奇怪——她不想做情侣的电灯泡,柳生也不想给闺蜜拎包。早川指尖描过枕套上的花纹,轻声道:“要么叫上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