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嗯。”很快,对面又说:“那就好,我得空就回来看你。”
她想了想,回到:“实验室忙,回国麻烦,你不用操心我。”
“是楚槿的消息?”楚聿突然问。
“嗯。”
车里又恢复了平静,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前面一个路口是红灯,车停下来,雨刮器机械地摆动,咔咔的声音在这种诡异的静谧中像是捶在胸口。
袁以姗实在忍不住,开口问:“棉棉,有什么想吃的吗?你哥请客,别放过他。”
天阴着,车里更暗,楚棉看向他,只能看到那人的后脑勺和一边的侧脸。他从来只戴无框眼镜,现在居然还是,真是无聊。耳朵生得端正,长辈们老夸,不知道有什么好夸的,端正也是无聊的一种。
她过去喜欢不经过他同意揉他软软的耳垂,往上哈气来逗他。
“都可以。”她没有心情回应这调笑。
“去武夷路那家吧。”楚聿搜索了一个餐厅按照导航调整路线,顺便打开了电台广播。楚棉心内生出一些厌烦,因为他的自说自话、他为了掩饰尴尬打开音乐的刻意。
“我不饿。”她脱口而出。
楚聿没听到一样,依旧按照着规划的路线拐了一个弯。
“那里的甜品很好吃,而且这季的新菜单刚出,陪我去看看吧,棉棉。”袁以姗转过来看向她,笑眯眯的,楚棉不再反驳,侧身紧靠向车窗看外面的世界。
路上的其他车辆打着闪光灯,广告牌的霓虹灯透过雨幕闪着模糊的光,几栋楼新得像是雪白色的布晾在路边,见不到花,只有各色的伞落在其中,又匆匆浮走了,惹得人一阵失落。她不记得安城竟然有这块地方,或许来过,但样子早就不尽相同。一切都是陌生,一切都未在欢迎她。
她知道,对于这个地方来说,自己也是一个陌生人。于是,她说什么和做什么也不再重要。
饭桌上楚棉倒来者不拒了,腮帮子嚼得鼓鼓的,眼神盯着餐具上的花纹慢慢咀嚼。间隙,袁以姗抛出几个话题,楚棉嗯一声就过去了,她只好在餐桌下碰碰楚聿的鞋,在她想来,总不好一直不交流,这不是待人的礼数,更不是对待一母同胞亲人的态度。楚聿侧脸看了她一眼,用纸巾擦了下嘴角,说是要上洗手间,走出了包房。袁以姗简直想瞪他,这是什么态度。楚棉却只对她说:&ot;麻烦你叫下服务员,我想换餐盘。”
出了餐厅门,却发现雨停了。袁以姗和楚聿并排走在前面,踩上地上小小的水坑,楚棉跟在后面,轻柔的晚风挽起她的长发和裙摆。雨歇后的天,净得发透,那夕阳就被衬得变为了橙色。零星的人在餐厅前面的广场前散步聊天,小孩划着滑板快速路过,楚棉转过头去看,一堆小孩,挤挤挨挨,戴着轮滑帽,像一丛五颜六色的热带蘑菇,他们正排队从一个大水坑里划过去,尖叫声和笑声一阵又一阵。真热闹,引得人围观。
“哥哥。”楚棉忍不住叫他。
楚聿回头看她。
“怎么了?”袁以姗也一并回头。
“哥。”这是楚棉见到他后第一次这么叫他。
楚聿望向她。这六年,离别的几千天,太过漫长,连这声单字的称呼都显得像某种绵绵的呼唤。她怎么这样了,她的眼角、发丝、裙边,走时明明是那样的。他或许该问问她,或许可以触碰一下,就像曾经做过的那样。
不可以了,再也不可以了。时间是存在着的,它们可以被用于幻想,却被不被允许真的抹去。他也记得这些年。她对他是近乎残忍的。
那天他在小卖铺买她指定要的那种水果硬糖,店里的电视机上说寒潮将袭。他想了想,冷空气可能会带来雨雪,要找出那条黑白围巾,那是在日本买的,很厚实一条,想到她会像企鹅,很笨拙的,他笑了笑。
回到家,她就不在了。连同她的味道。只剩那副红色的编织手套在衣架上慢悠悠地晃着。她连这个都没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