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她就不在了。连同她的味道。只剩那副红色的编织手套在衣架上慢悠悠地晃着。她连这个都没带走。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总想着要给她送去,不然她的手会被冻得发红。这个念头黏上了他,每次醒来的那一刻。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她在哪里了。
楚棉看着那个人的目光慢慢收了回去,等到袁以姗挽过她的胳膊,她都没有听到那句“嗯”。
拐了几条街道,车开向更宽阔的高架,路牌闪过,楚棉突然开口:“这不是回家的路。”楚聿自然知道这个家指的事他们曾经生活过,父母去世后留下的那间房子。
“你先住我那里。”
“我想回家。”
“那里没人住了。”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是硬生生的拒绝,楚棉不再坚持。她早该预料到他的这种态度。
“棉棉,这几年安城变化挺大的,你多走走看看就知道了。”袁以姗自然地接过话。楚棉去瞧开车的人,他仍旧无意再说什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
时间无时无刻不在咬她,楚棉习惯了这种啃食,只是这晚确实过于漫长。
楚聿的房子,看来是刚装修过的,没被填满,也就没太多生活的气息,墙角的日式和纸作品,后现代主义风格的椅子,热带宽叶植物,都不像是他的品味。这些都太时髦。
留给她的那间房用心整理过,有特意准备的女性用品。这时,楚聿接到了电话,去了阳台那里。
楚棉随便逛着,看到展示柜上放着一些照片,便随手拿下其中的一张相框,那是他们在那个夏天留下的最后一张合照,绿色方块的草坪绵密得像针织上去的,葱茏的藤蔓罩起花园的一角,有蔷薇花的花瓣簌簌落下。花墙前,两个清瘦的少年间站着一个女孩,天蓝色宽边帽檐一边被下拉了,只露出一半做鬼脸的脸,她亲昵地挽着他们的手臂。她那时长得还和楚槿比较像,毕竟是双胞胎,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样。可这些年,她从镜子里总能找到自己另一个人的影子。她曾经模仿过楚聿的某些小表情,那时他们总说她不够沉稳,可现在不用刻意模仿,她都开始像他。
“这是哪里?你哥总不肯说。”
“是外婆的花园。”楚棉的手指滑过玻璃,指尖触碰过那一墙法国蔷薇。
“这些都没人和跟我讲过。”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外婆去世后,花园早就荒废掉了。”
“太晚了。该睡觉了。”
楚聿走进屋来,打断了对话。他看见她拿着的那个相框,却没有说什么,转过身,打开了冰箱拿出来罐啤酒。
“你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袁以姗嗔了声。
被责怪的人不辩驳,似乎并不太在意这种评价。她转过身看他,依旧不真切,在这个屋子里,明明他应该是最令她感到熟悉的。
“以姗,你留下来吧,明早赶飞机我能送你。”
他始终不看她,空着的手收起了沙发上的几件衣服,把一把椅子推进餐桌。
楚棉不作声,进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她很难不看到袁以姗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那是很经典的款式,六爪镶嵌,衬着纤细的手,暗色里都夺目璀璨。
她结婚时,姜铎送了她一枚黄金的戒指,略大了些,绕着密密的红线好卡住她的手指,虽然很普通,但那是怎么说的,情比金坚,她那时也以为他们是可以一直走下去的。走时,她把戒指还给了他,姜铎说:“你可以留着。”她笑笑:“黄金太俗,我从来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