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子在楚棉心里算是结下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她都为他那么乐了,怎么最后沦为自己一个人哇哇大哭,甚为丢人。
楚棉等着楚聿来给自己道歉。说是等,她反倒很主动地出现在楚聿身边,毕竟她才是那种事情不解决心里就不好过的人,饭不能留到隔夜吃,仇也要立马解决。
但是对方好像没这个意思。其实大家都不放在心上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今天是楚聿参加小学入学报名的日子。
一家人起得都很早,听到响动,楚棉一骨碌爬起来,太难受了,憋了一晚上,脸都憋红了。王婉看一眼她:“棉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她赶忙点点头。妈妈见她确实脸颊发红,便去拿体温计,测出来正常,奇怪。
楚聿昨晚是一个人睡的。他并不害怕一个人睡觉,事实上,他早就习惯了。乡下的房子半夜时常能听到小老鼠从阁楼跑过的声音,还有不知从哪里发出的狗吠和猫叫,一年四季,日日夜夜。而这里却很安静,妈妈还为他铺了新床单,睡前喝了热牛奶,风扇遥遥地吹着他,一切都比原来要好。
可是当一切归于沉寂,他有点想念那些吵闹。他的床成了一瓢孤舟,晃啊晃,天地只剩他一个。不知道现在爷爷睡没睡,睡得好不好,奶奶去世后他烟抽得就多了起来,常常咳得要起夜。
楚聿突然想起那个妹妹,虽然还算可爱,但话未免太密了点。她的头发和嘴里稀奇古怪的话语,整个人夸张得像活在电视剧里一样。这些都和他以前见过的小孩不太一样。这么聒噪的人,竟让他觉得这个家里不是那么陌生了。
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一点幸运呢?他想着想着睡着了。
楚棉特意堵在卫生间门口,可她个子太小,楚聿见了只是认为她不小心挡了道,默默绕开走进去刷牙洗脸。
岂有此理。
楚棉决定以她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比如摆着一张脸不笑,吃早饭前用勺子咚咚咚敲桌子,拒绝一起去参加楚聿的小学报名,王婉想了想:“也好,刚才体温计没测出来,说不定有点低烧。”
气死她了,本来可以去看看小学校园是什么样的,试问哪个幼儿园小朋友不想对神秘的小学一探究竟呢?
楚棉看着爸爸妈妈都忙前忙后地给楚聿穿衣服、整理书包、拿入学资料,丝毫不像往日那样在意她在想什么,今天开不开心。就连对她一向忠诚的跟班楚槿也军心不定,他看着面前的空气,仿佛看到了一座美丽的小学校园在冉冉升起,“小学有大黑板和黄色的大校车,嘟嘟嘟。”
去吧,去吧,人心向来难以挽留,而伟人总是独行。她摆摆手。
于是楚棉被送到了外婆家,和外婆一起坐在椅子上看咿咿呀呀、她自己都快能唱出来的越剧《孔雀东南飞》。
“恨不能与卿长相顾,愿兰芝呀!你莫嫌孤寂莫嫌苦!”电视里唱到,她鼻子都要气歪了。
傍晚的时候,楚棉才被接回了家。
楚毅之和王婉一起在厨房做晚饭。
其实,楚聿今天报名时候的表现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说太好了。连他们都没想到,他会背长长的《岳阳楼记》,那可是初中课本的内容啊。连面试老师都瞪大了眼睛,忙说:“背第一段就好,第一段就好。”
老师往名册上登记名字的时候,问是哪个聿,还没等其他人回答,楚聿自己回答:“岁聿云暮的那个聿。”老师不忘对他们两个做父母的进行夸赞:“你们这个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
从昨天楚聿到这个家,就表现出和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和冷静。这就和楚棉形成了两个极端。王婉对此是担心的。
“爸爸把孩子带得太”王婉边从冰箱拿出鸡蛋边说,其实她是想用成熟这个词的,但是这个词怎么也不适合放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于是她只好委婉地用了“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