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一开始就知道,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切地体会着,是因为父亲那封信吗?
这些日子他浑浑噩噩,像是最重要的主心骨被抽掉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日日来刑狱司,也不过走个过场,要不是秋官提起,归柳还被他忘在脑后,更不用说池滢的血海深仇,她想借他的手复仇?她还不知道源明正是以前她也很喜欢亲近的成饶,世事就是这么荒诞。
不等池滢再说话,季疆另起话题:“归柳现在何处?你从何得知的?”
池滢怔了片刻,才道:“我家有个莫名失踪好些日子的女仙,前两天伤痕累累地回来了,说她被下界一个妖君捉走,一直在地牢里关着,与她一同关押的还有个叫归柳的秋官,是他相帮,女仙才得以逃脱。”
归柳是怎么从源明帝君手里转到下界妖君地牢里的?
季疆一时捉摸不透,粗粗询问妖君洞府方位,便再无一句废话,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季疆哥哥!”池滢急急追在后面唤他,“青鸾火是我心甘情愿!并没有借此胁迫……”
“没有吗?”
季疆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说不出意味的冷淡的目光,让池滢的心瞬间沉到最底,一下僵在原地。
“胡乱押宝,是你糊涂。”季疆缓缓说着,“恩情我记下,怎么还由我决定。池滢,天界两次大劫,什么都变了,你该长进些,好自为之。”
池滢愣愣地看着他的长车疾驰而去,她还想追,还不甘心,可双腿却软得腾飞不起。
断裂的珠串还戳在掌心,她突然抬手,狠狠将它们扔进了云海。
却说长风山地处偏僻,进了冬天,雪几乎下个没完,当最后一点积雪终于化干净时,姗姗来迟的春天才染绿了小片山楚。
肃霜清晨一出门,见院里的梨树冒出了花骨朵,忍不住绕树欣赏许久。
“这儿的花开得可真够迟的。”她嘀咕着,伸指轻轻弹去花枝上的水珠,“种什么都难活,怪不得凡人不爱住这儿。”
好在她不是凡人。
肃霜转过身,四处打量自己的小院落。
其实也不能叫“院落”,学会怎么搭木屋后,她把屋子建得随心所欲,平地上一排,树上两间,坡下河畔还有一间,各个房屋之间用河里捡来的鹅卵石铺出细细小路,再种上各种花树,看着又怪异,又还挺热闹。
今日云薄日盛,是个好天气,肃霜拎起小药篓,去西边的小小草田里割仙草。
她谢绝了师尊留在这里开辟洞天,只向他要了些仙草仙花种,独个儿把自己的“洞天”建出来,虽说还有不少简陋处,但慢慢来嘛,等她有了能真正开辟洞天的修为,她就建个最华美最舒服的窝。
收集好最新鲜的仙花仙草,肃霜轻飘飘地旋身而起,眨眼就落在河畔木屋前。
推开门,屋内暖洋洋香喷喷,地上铺着柔软的布垫,好几只兔子在上面蹦蹦跳跳,耳朵晃个不停。
“吃饭喽,盒盖。”
肃霜抓起一把仙草,兔子们立即蹦跳过来,吃得津津有味。
刚巧河神才起床,正出来伸懒腰,见那木屋门开着,便笑眯眯地招呼:“肃霜神女早啊,你又在喂兔子……喂盒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