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扯下腰间的一只小木瓶,在肃霜头顶轻轻一拍,她便像一缕烟一般被收了进去。
预警符纸尖锐刺耳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外面只有妖云涌动的暗哑沙沙声,这次是切切实实被嗽月妖君抓了个正着。
也罢,多想无益,不过徒增惊恐。
肃霜索性弯腰坐了下去,默默环顾四周。
她应当是被嗽月妖君施法丢进了什么法宝里,四周雾濛濛的,不见天也不见地,却意外地有一丝熟悉感。
这里与生死交界之地那布满灰雾的树楚很相似。
嗽月妖君的声音突然自外传来:“怎么不说话?莫非还妄想天界派兵相救?我劝你识时务些,天界怎可能庇护你?他们一时半会儿不知实情,知道了之后你只会死得更快!你猜猜,被我在南天门当众劫走,天界会怎么揣测你?”
“我都被妖君抓住了,还能妄想什么?”
肃霜轻描淡写带过他的话题,忽又问道:“妖君,这个法宝是不是用生死交界之地那片楚中的树炼制的?”
嗽月妖君有些意外:“哦?你挺有见识,那一片灰骞楚可是禁地,你去过?”
“因缘巧合下确实去过。”肃霜停了一下,“那怎会是骞楚?我在黑线仙祠做过侍者,无论黑骞楚还是红骞楚,长得都不是那样。”
“效用不同,自然模样不同,其实都是骞楚。红骞楚生出红线,黑骞楚生黑线,生死交界地的灰骞楚只吐息魂魄中的记忆,使其不侵扰到凡间。”
“妖君是说,那些灰雾是魂魄里的记忆?都是凡人的记忆吗?”
“呵,当然不只是凡人,万物众生的记忆都在其中。哼,无耻的天帝常说什么‘上至九霄天,下至九幽黄泉’,脸皮厚得可笑!天道只管生之事,神族记忆还不是一样要流入死之地!”
肃霜奇道:“那相顾帝君的记忆是不是……”
不等她说完,嗽月妖君冷道:“神魂碎片在你身上,你怎会一丁点有关帝君的记忆都没有?”
肃霜答得巧妙:“我若有帝君的记忆,又怎会躲妖君躲到天界呢?”
嗽月妖君倒有些怅然:“或许是过去太久了吧……”
肃霜放软了声音:“不瞒妖君,我对相顾帝君所知甚少,这几天寻了许多卷宗史料,不过与帝君有关的大多言辞含糊,倒是看到一篇逸闻,说帝君曾养过一只小豹子,该不会就是妖君你吧?”
嗽月妖君许久没有说话,就在肃霜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长长叹息了一声。
“想不到还留着这么古早的记事……”妖君语带惆怅,“我本是下界最普通的豹子,刚出生,母豹便死在狩猎中,路过的帝君见我可怜,便收养了我。天界清气浓郁,我渐渐生出灵性,那时一心只想努力修行,报答帝君救命养育之恩。”
肃霜很捧场:“后来呢?”
“帝君时常问我,那武将须得会打斗的来做,文官须得脑子聪明的来做,手巧的进神工司,身段柔软的进天乐司……天上地下所有职务,能者才能居之,为何独独天帝不是?我也不懂,到今天还是不懂。”
“帝君说,天道定下规则,众生追随遵守,可倘若规则不合理,断没有盲从的道理。天帝宝座若是给帝君来坐,天上地下一定不是现在的模样!后来帝君终于开启了他的雄途伟业,可惜那时我连人身都没有,帮不上忙……”
雄途伟业?相顾帝君有过什么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