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拍了拍她的头顶,半真不假地说:“卢小姐,我的腿麻了。”
她笑眯眯地背手捶了几下,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搭着丈夫的膝盖问:“我最近总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以前咱们聊过的,有了孩子叫什么。”卢小姐撸着猫,认真说:“我觉得快要有了。”
楚先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叫你觉得?”
“直觉啊。”
卢小姐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趴在他膝盖上笑了半天,才又抬起头道:“我刚才想了个很棒的点子,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等他出生后,冲着谁哭就跟谁姓吧。”
楚先生:“那咱们可能得先挑个姓氏好听的产科医生。”
卢小姐:“……”
看到妻子的表情,楚先生也笑起来。
“那要不还是回家之后……他第一个抓住谁的手就跟谁姓?”卢小姐说。
“这倒是可以。”楚先生夸了一句,“想法不错。”
有了这么个点子,卢小姐坐不住了。她抱着猫趿拉着拖鞋去了厨房,跟她正在煮牛奶的父亲说了,再次得到了夸奖。然后又去了楼上房里,跟休养中的母亲说了。
那之后没多久,这个点子又得到了楚先生父亲的欣允。
于是燕绥之出生后,不止父母,连祖辈也抱着逗他玩儿的心思来凑热闹了。
婴儿床边围着逗他笑的母亲、给他拍视频的父亲,因为身体原因坐着轮椅的外祖母,推着轮椅的外祖父,还有故作镇静但绷不住笑的祖父。
“所以你抓住了谁?”顾晏问。
“外祖母。”燕绥之笑了,“她当时并没有把手伸到我面前,只是在帮我掖被角,所以当时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的外祖母受到过一次战争的波及,刚好是在她怀孕后期。那之后她受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才把孩子顺利生下来。但战乱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失,这导致燕绥之的母亲和燕绥之基因都出了一点问题。她对此始终心怀歉疚,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燕绥之的父母一直希望她能释怀,不要在意这件事。
毕竟没有外祖母的艰难坚持,就不会有燕绥之的母亲,燕绥之的父亲也不会碰到心爱的妻子,自然也不会有燕绥之。
“我出生的第二年,外祖母去世,唯一一个反对的人过世,剩下的长辈一致决定我随她的姓。”燕绥之顿了顿又说,“再加上我父母一直不希望太限制我的生活,至少在我成年之前,可以自由决定自己想做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免受他们那些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或是其他方面的影响,能更纯粹地决定自己的路。跟他们不同姓,某种意义上刚好能达到这个目的。”
乔听着有些感慨。
至少在他们所知的范围里,那对夫妻说到做到,真的把孩子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他们当年好奇了很久的那位不为人所知、不受打扰的人,居然是燕绥之。
他很羡慕,羡慕这样温柔的家庭和这样温柔的长辈们。
但也正是因为他见过这样温柔的人,才会在各种家族纠纷和尔虞我诈里,数以十年,努力保持一份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