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晗芝认命地起身,由着绿雀和罗竹伺候更衣,梳妆。王府娶亲,绿雀给她画了一个盛大的妆容,铜镜里的人清冷高洁,添了妆面,多了一层柔美。
这时,大姑娘寻了过来,她也是被嬷嬷拉着起身,到俞晗芝这边用早膳。两人闲聊了一会,偶尔避忌其他房的眼线,总得吵几句。今天是个喜庆日子,最后两人演着和和气气的模样,一起去了主堂。
王府的亲戚并不多,坤王祖上是农户出身,自然不会认那些穷亲戚,主堂上多是朋友和同僚。世子妃怀了孕,不少女眷围着她讲孩经,言语间颇多奉承,表姑娘站在一旁笑着搭腔,颇像是个世家小姐的模样。
见到俞晗芝她们来了,笑着相迎,一起加入聊天。
虽然觉得无聊,但俞晗芝还是被堂上装饰的喜庆、宾客们的笑语声所感染,成亲便该是充满着祝福和温馨的。她能够想象,邵舒他们到了马府,众人相迎,无伤大雅的刁难,放人进去,迎接新娘。这一切,都该是喜悦而欢愉的。
可她却猝不及防想到了前世。
她从江南嫁过来,才知道新郎不是邵禹,其实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邵禹啊,想嫁的人也只有他,一直以来,在她的认知里,邵禹是唯一。
她并不曾认真想过,还有其他可能,比如:邵禹对她的在乎其实很有限;比如:儿时的情意,长大以后是会变的;比如:邵舒对骗婚是不知情的。
她认为自己何其不幸,怨天怨地,怪邵禹却又做不到,只能把所有的不痛快都转嫁到邵舒的身上。因爱盲目是可悲的,无论她多么厉害,心被蒙蔽了,再也不清明,便仿佛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把自己关在一个死牢里,自己舔舐伤口,却只是伤得越深,再也看不见身边真正的美好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邵禹是好人,那么骗婚的邵舒就是坏人。
所以,洞房之时,待看清眼前的人,她当下就踹了他一脚,自己重新戴上红盖头,死活不肯让他揭,一定要等邵禹来。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些辛辣的字眼,该多么伤害邵舒啊。
但凡她当时消减了怒气,认真思考,应该是能听明白邵舒的话。
他说,大哥娶了中原县主,我此前并不知道新娘是你,但我会对你负责。
他说,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
往事已逝,俞晗芝的眼眶盈盈一动,轻笑了一下,此时不该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既然重生了,上苍给了她机会,她就要把握住!
“新娘接回来咯。”
不知哪里来的小男孩,俞晗芝猜想他应该是坤王妃亲戚家的小孩,笑嘻嘻跑进来通禀,接着一团人跑出去看新娘子。
奏乐声、鞭炮声响起,应该是新娘子下轿了,没过一会儿,新郎邵蒙牵着红绸,和新娘子被人群簇拥着进来了。俞晗芝的视线柔柔看去,那是带着真诚的祝福和喜悦。
在那人群中,忽而出现一抹暗紫的身影,俞晗芝一下子眸光微定,那人抬头,也看了过来。在那匆匆的一眼对视中,俞晗芝仿佛代入了她和邵舒,如果这是他们的仪式,也会这么喜悦,这么热闹,锣鼓声漫天。
邵舒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
早晨把新娘子迎进门,要等黄昏再行礼。马若瑄由喜嬷嬷牵着去往东路的北院,进了洞房,稍作歇息。马府跟来的女眷小孩们也都跟着过去了,两边的亲戚谁也不认识谁。
世子妃有身孕,就不跟着过去,在外面呆久了也累,准备回清晖院歇息。这时,白瑶儿看到了熟人,钱澄澄,两人倒像是熟人般,热络地打起招呼。
钱澄澄瞥了俞晗芝一眼,倒也没有找茬。一帮人笑嘻嘻地要去看新娘子。
这一天,分明没什么事情,过得漫长,但也很快就到了黄昏。新郎新娘拜天地,送入洞房,宾客饮宴,好生热闹。
俞晗芝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隔绝的外人,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前世,她做了太多错事,是以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这样的热闹,仿佛与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