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义哪里看不出,这是总兵对他无声的拒绝。
总兵不愿意说的事,这天底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撬开他的嘴。
沈义暗暗摇了摇头,道:“但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总兵,您坚持找了她六年,已是仁至义尽了。
就像吴起说的,您总不能为了她光棍一辈子,这定然也不是九泉之下的江侯爷和尤夫人想看到的……”
“沈先生。”
江啸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如今的我,只想驱逐外敌,保卫一方安宁。何况……”
他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却是带出了几分嘲讽和沉寂,“若有女子嫁给我这样的人,也是她的不幸吧。”
沈义不由得眉头一皱,“总兵,您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总兵年少有为,又心怀大义,以后定然会是个好夫君好父亲。您如今这么说,只是还没有遇到一个您想与她共度一生的女子,若那个人出现了,便是前方有再多困难险阻,您也会愿意为她跨越。
总兵,到那时候……您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肩上担负着什么,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江啸听着,脑中却倏然掠过昨天上午,那个女子紧紧伏在他肩上那一幕。
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仰头喝完杯子里剩余的酒液,站了起来淡声道:“我自己的事,我自是心中有数,沈先生便无需为我操那么多心了。
时候不早了,沈先生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转身离开。
他明明走在无比热闹的军营里,周边却似乎自成气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烟火气。
只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在沉寂的黑暗中。
沈义暗暗叹息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清茶。
总兵自小丧父丧母,又在一群豺狼虎豹的环伺中无比艰难才长大成人,心底里,早已是失去了对家的认知。
但总兵这样,自己一个人背负着一切,沉默而决绝地往前走,实在是太累了。
最可怕的是,他心中没有任何牵挂和留恋。
这样的人,当他面临某些极端的选择的时候,最可怕,也是最可怜。
江啸回到自己的营帐后,随手放下腰间的佩刀,脱去军服长靴,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静默片刻,他拿起挂在腰间的玉佩,沉默地抚摸着雕刻在上头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