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道:“我真不是去寻欢作乐的。若是,何必瞒你,大家都是熟人,不必见外。”
吴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日,道:“也罢,我先不问你了。但明淮,你现在还得陪我走一趟。你得帮我一个忙,而且是非帮不可。”
裴明淮苦笑道:“我怎么觉得自己是踩进了一个大泥潭里面?”
出了大牢,吴震却又带他去了漳河,划了船自莲叶中缓缓穿过。
裴明淮忍不住道:“你就这么喜欢替我当船夫?你若不请我喝酒,这船我可是不想坐的。”
吴震伸手一指,道:“就算有人请你喝酒,也不是我。”
裴明淮见对面水阁上,一个白衣青年坐在那里,正在饮酒。他年纪跟裴明淮相仿,剑眉朗目,颇为潇洒。服饰华贵,冠上镶了一块白玉。
见裴明淮和吴震一起上来,那人一怔,道:“明淮,你怎么来了?”
裴明淮这才明白吴震“非要自己帮忙”的用意,瞪了吴震一眼,对那白衣男子一拱手,笑道:“尉小侯爷,你怎么大驾光临邺都了?”
那尉小侯爷看了一眼正在对他见礼的吴震,淡淡地道:“出了大事,我能不来?这次失踪的十个囚犯之中,有一个跟些陈年旧事颇有干系,我正打算来问话,那人便失踪了。吴大人,这事你如何交待?”
裴明淮笑道:“我替他担保,这事儿,一定给你一个交待。”说罢又看了那尉小侯爷一眼,道,“你为了这事亲自跑一趟,不知那人跟哪一桩陈年旧事有关?”
尉小侯爷神情微微一变,道:“你还记得昔日平原王之事吗?”
裴明淮沉默片刻,方道:“那时候,我年纪实在不大,你要说记得,定然是不记得。只是前因后果,多少也听说过。皇上少年即位,平原王乃是摄政,大权在握,却暗中偕同诸王谋逆。后来功败垂成,众王伏诛,平原王不得不杀他义弟、羽楚中郎将凌羽以自保……”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尉端轻哼了一声,道:“怎么了?我有什么说错了的,你不妨说出来啊。”
“平原王没杀他。”尉端道,“我爹他后来奉旨诛杀平原王府众人的时候,在他府上找到了凌羽,可不是个大活人!”
裴明淮道:“那有何区别?反正也是一死。”
“不知道,我爹讳莫如深,想必是皇上亲审,怎么说都是平原王的义弟,又是平原王举荐的凌羽入宫。”尉端道,“凌羽当时是皇上亲封的羽楚中郎将,统管羽楚郎,若不是他随平原王谋逆,皇上又怎会遇险!”
裴明淮道:“平原王势大根深,皇上就算明知道他有谋逆之心,也没法子,只得暂避其锋锐,反而重重嘉奖于他,还赐婚……”
说到此处,却不说下去了。尉端道:“我自幼丧母,上谷公主抚养我长大,我跟她虽非亲生母子,却比亲生母子更亲。皇上赐婚她跟平原王,她难道能抗旨吗?好在几年以后,皇上终于诛杀平原王,她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裴明淮道:“这些我都知道。诛杀平原王府里的人,这事儿是尉世伯亲手督办,清清楚楚,怎么又牵扯到今日了?”
尉小侯爷淡淡道:“明淮,在我面前,你也不必避讳。你难道不知道,平原王尸体面目全非,哪里认得出来是不是他?”
吴震在旁边听着,背上已全是冷汗,想退下去,又不能走。裴明淮冷冷道:“吴大人,这事情,你已经陷进去了,现在要走,也晚了。”说罢又问尉小侯爷道,“你要找的那人,究竟是谁?他难道知道些什么?”
尉小侯爷道:“那人本来叫左肃,是平原王手下的大将。我原以为他与平原王一同死了,可前些时候,慕容白曜的事出来,我才知道那姓左的,居然一直未死,改名换姓跟着慕容将军……”
裴明淮一凛,道:“什么?!”
尉小侯爷道:“所以我急急赶来,想问个究竟,却没料到人刚送到牢里就失踪了!”
吴震连额头上都见汗,裴明淮道:“左肃也是有名有姓有品级的将军,他在慕容白曜那里藏了这么多年,居然无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