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不耐烦地道:“扯我做什么?我现在奇怪的是,这叫张鱼的老头子怎么会对这事情知之甚详。别的人拼了命都不知道的事,他却知道得这般清楚,还能算准时候,不早不晚地过来,真是奇了。”
祝青宁道:“依你说呢?”
“江湖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而且那传言过了百年,想必已经走样了不知道多少了。有几个人能知道锁龙峡才是王莽藏金所在?要不是我抢了你承影剑,你会告诉我?”裴明淮道,“你没把握从我手里把剑夺回来,自然只能让我一起来了。”
祝青宁一笑,道:“唉,我这是在与虎谋皮。我真是怕,怕我做了件大大的蠢事。找不到也罢了,若是找到了,我们要怎么才能分得均?”
“但你不得不让我来。”裴明淮笑道,“那什么天象有变想必马上就到了,要是错过了这一回,就没机会了,是不是?”
祝青宁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先弄到手,再论后话。”
吴震在旁听着,此时忽道:“你九宫会知道藏金下落,那不为怪,江湖上本就疑九宫会乃是黄巾后人所建。即便如今的九宫会已不是当年的九宫会,也必有传承之处。可那张鱼……他怎会知道?”想了半日,对祝青宁道,“有一件事想请教阁下。”
祝青宁道:“那得看我愿不愿答。”
“阁下的武功路子,跟明淮有些像,但又不全是一路。”吴震道,“明淮师承大魏寇天师,那阁下呢?跟天师道颇有相似之处,这数百年来,大约也只有一家了。——你师傅必定是张角兄弟的传人。”
祝青宁看了一眼裴明淮,裴明淮淡淡一笑,道:“我什么都不曾对他说过。”
孟蝶在旁边一笑,道:“吴大哥,你这是用猜的?这一回,我还真信了,你这个神捕名不虚传!”
“这根本不需要猜,两个鸡蛋放篮子里,拿了一个,就只剩一个了。”吴震道,“除了天师道,那就只有太平道了。你是月奇,想必你师傅便是当年的九宫会真正的尊主。而且,照我看来,你师傅如今已经不在了,所以九宫会才会再卷土重来。现在九宫会的新主子,想必是你的师兄弟。”
祝青宁一扬眉,道:“何以见得?”
“张角兄弟三人,不可能只留一个传人。”吴震道,“江湖中人,对自己传人是看得太重了,有时候甚至比儿女还重要。那时候,黄巾自知危矣,不可能不留后路。他们三兄弟至少一人应该有一个传人,《太平经》号称受命于天,不可能让它失传。我猜,你师傅应该是张梁或者张宝这两人之一的传人。张角的传人,就是那个有九节杖的人,才是正统嫡传。”
祝青宁微微一笑,朝他一拱手,道:“吴大神捕果然厉害。”
吴震道:“我说中了?那末持九节杖的究竟是谁?你定然知道,是不是?他就是九宫会的主子?”
祝青宁叹了口气,道:“吴大人且不要急,你想必很快就会知道。只不过,就算你知道了,怕也会失望,因为你的推测并不全对。”
吴震道:“哪里不对?”
祝青宁笑而不答,裴明淮沉吟道:“方才那张鱼……他姓张,难道也是昔年黄巾一支?”
“若非如此,又怎会知道此处。”祝青宁道,“除张角三兄弟外,姓张的还有三个,都是手下大将,加起来号称六张。”
裴明淮道:“改名诸燕的张燕?只有他后来还有传于世。”
“有可能。”祝青宁道,“所以他在檀山坞当他的坞主,不离此地。他知道藏金的事,也对此有染指之心。”
众人一时无话,回头看那锁龙峡,只见流水湍急,全然看不清楚水下。江水一路向下游滚滚而去,水里的桃花花瓣越来越多。
“明淮,照你看来,若是黄巾当年真得了这数量极巨的黄金,又为何不把它取出来?”祝青宁坐在水边那块大石上,天上月亮只余一线,弯弯如眉。
裴明淮道:“你问我?你怎么不问你师傅?”
“他只说,不管是藏金,还是传说中的九鼎,都最好莫要现世。”祝青宁道,“唉,问鼎问鼎,连始皇帝都想要它,找遍了泗水,始终没有找到。我只是奇怪,若张角他们真是机缘巧合发现了九鼎,那他们为何不取而用之?谁得九鼎,便能称自己是正统天授,这比什么经纬谶言、天象异变,都管用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