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泽背了他们两个人的所有行李,周艳红一个人空手上路,跟在张季泽的后面,山路曲曲折折,简直就是十八弯,路上杂草丛生,溪水潺潺的响着,他们有时候要经过一条小河,河面上没有桥,只有石头散落在河面上,河水很浅,张季泽要她踩着石头过去,周艳红颤颤兢兢的,张季泽怕她掉到水里,想着她可能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大冬天还挺冷的,便自己趟水过去,在一边扶着他,过了河,周艳红看到她在冬天的太阳底下两条腿裤管以下湿湿,想着他为了让她不落入水里,宁愿自己淌水过去,其实他完全没必要,不由内心十分感动,冬天的日光,特别是大山深处的日光是那么稀!爆张季泽的裤子肯定是晒不干的,她怕他冻着感冒了,便一边走着一边对他说道:“季泽,你把裤子换下来吧”张季泽笑了笑,对她说道:“不用了。”周艳河谠他道:“你裤子都湿了,我怕你感冒。”张季泽就笑道:“不会的。”他给她讲他读高中时,到镇里去读高中,每一个月,回家一趟,每一次都是这样淌过来的,那时候因为年纪小,一个人走十多个小时的山路害怕,他就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唱歌,有时候后面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会很害怕,等到那个人追上来,才知道也是赶路的人,因为害怕一个人走路,所以追上他一直搭个伴。他是虚惊一场,张季泽笑着和周艳红说这些,等到走到下一条小河,周艳红才明白张季泽说不用换裤子的意思了,这一路上,这样的小河无数,如果过一次河换一次裤子,肯定没那么多裤子换的,这条河上没有可以踩着过去的石头,张季泽就蹲在周艳红面前,对她说道:“来,我背你过去吧。”周艳红只得伏下他地背,脸上带着羞涩幸福的笑,让他背过河去,她手里帮他拎着皮鞋,行李,张季泽挽着裤管,赤脚踩在冰凉的河水里,听到冬日阳光下,寂静山谷里,踩水的声音,清的水气在他们周边弥漫开来,张季泽看着远方山路上的黑暗明媚地光影,他想起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大学地时候,还有如今,觉得人生就像一场轮回,从光明走向黑暗,从黑暗走向光明,他小时候是从黑暗走向光明,至于现在,在光明还是黑暗中,他是不明白了,只是好在,有背上这么一个人,是他带回来的,他们两个相爱。
张季泽怀着这样的心事把周艳红背过了河,轻轻放她下来,因为感激她不嫌弃他愿意和他在一起,因此看向周艳红的眼内都有了许多温情,周艳红被他看得不自在,催着他换了鞋,叫他快点带路,幸好张季泽是从小乐观的人,他笑了笑,唱起山歌来,歌词:“妹娃子要过河,哪个来背我嘛。”周艳红在他粗旷地歌声里笑得很幸福。
在走回老家的路上,两个人还碰到一个外出打工回来过年地人,他也背着个行李箱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走了那么久孤寂的山路,终于看到一个伴,两个人很激动,拼命的追上去,一问才知道和张季泽还是老乡,只是二十多年没见面,大家已经互相认不出来了,那个老乡告诉张季泽他在浙江打工,过年回家看一下老人小孩,他给小孩买了一件衣服,还有书,平时在外地打工很想念孩子,可是没办法,过年才能回来一下,他拿出孩子的衣服,周艳红看了,还很漂亮,夸了几句,老乡看到张季泽和周艳红,对张季泽充满了羡慕,说还是你好,总算混出来了,比我们强多了。张季泽就只笑,心里却&;&;涩。
果然是走到第二天下午才到家,那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二了,村里散落着一些鞭炮的红屑子,张季泽年迈地父母看到他们,十分的高兴,看到周艳红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周艳红也懂事乖巧,深得老人欢心。他们在家几天,老人还给他们办了婚事,起初周艳红无论如何不同意,老人对她道:“孩子,我们活不了几年了,给你们在家里办几桌,我们算了了了一桩心事,以后你们回城里,去你家,随便你们怎么办。”张季泽也央求她,说只是安慰一下老人,不算数地。
周艳红看到他父母头发都白了,后来也就不吭声了,这个婚宴因为不是她愿意的,所以自个娘家也没有通知,她也不敢通知。家里人好不容易供她上了大学走出了小山村,如今她却却嫁到更偏更穷地地方来,爸爸妈妈如果知道估计要活活气死。
办婚宴的钱自然是张季泽出地,周艳红带跟着他去看望了他们那里的亲戚,回深圳的时候,老人才给她见面礼,两千多块的红包,张季泽告诉她,因为家里没钱,办喜事他出的钱,这个给她的见面礼,是婚宴上亲戚乡邻送的红包,这红包周艳红看到了,都是十块二十块的散票,她想着他们这里真的很穷,不过老人对她真是好,心里感动又难过,抱着这样的情绪和张季泽回了深圳。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内,只要不提到李文龙他老娘,不提到生孩子,江小雪从基本上还算是愉快的,因为李文龙本质上不是个坏男人,他对江小雪一直是很疼爱的,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公。
有一次,江小雪半夜突然肚子疼,满头的大汗,浑身没有力气。当时没有多想,只知道拿起手机拨打李文龙的电话,电话里告诉他:“文龙,我生病了,没力气去医院,你快回来。”当时李文龙在哈尔滨出差,听到这个消息立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那边的工作,火速赶惜飞机临时没有航班,火车站也买不到到深圳的票,最后没有办法,选择了当天走的汽车,他在汽车上坐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一路上都在下大雨,在电闪雷鸣中,外面大雨倾盆而下,汽车在山路上歪歪斜斜的颠簸着,李文龙看着外面的景色,不敢多看,因为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只要稍微不小心,可能命就没了,他到深圳地时候是第三天晚上十二点多了,因为过完年后,他们公司就一直很忙,他一直没有歇过,如今又淋了春天的雨,身上湿透了,再加上疲累,回到深圳就已经感觉人不舒阴,浑身发高烧,整个人眼睛都红了,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勉强支撑着坐车到了家里,还没到家,就给江小雪打电话,江小雪在这两天已经缓过劲来,肚子不疼了,肚子疼就是当时那阵厉害,她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有想到李文龙自从他的父亲,弟弟相继因为意外绝症过世后,对于家人都已经到了患得患失,十分惊惧的地步,一听到家里人有点什么病痛,就像惊弓之鸟,吓得不得了,所以冲到家里,看到江小雪,立马就拉着她的手问:“小雪,你没事了吧,你没事吧。”
小雪看到他一身被雨淋湿。红着眼睛无限焦急地模样。内心感动。对他道:“我只是当时肚子疼。后来它又自己好了。你不是在哈尔滨出差吗。你怎么这么快跑回来了?”李文龙才松了一口气。说声那就好。整个人却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地不起。反倒是江小雪和着她婆婆手忙脚乱跑他送到医院。到了医院打了几瓶点滴下去。李文龙整个人才清醒过来。江小雪想着他因为她一个电话就风驰电掣地赶回来。把自己都淋病了。不由心里难过。很后悔为什么在肚子疼时要给他打电话。她含着眼泪对他说道:“文龙。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乱打电话了。我当时想要你回来。我不敢和你妈说。我自己家里我又不想让他们操心。”
她讷讷地垂着眼睛解释着。当时她地确是肚子疼得很厉害。想着身边有个人送她去医院。但是叫婆婆吗。要她亲口去叫那是不可能地。她不想让老太太看她笑话。她都很久没有主动叫过她了。更别说要老人送她去医院。叫自己娘家地人吗。娘家人过来肯定是会过来地。可是想到她生个病。家里明明有婆婆却不叫。却要叫他们。叫江小雪她妈她妹怎么想。江小雪可不想让自己家里人操心她地事情。所以她打电话给了李文龙。虽然她嘴上说文龙你快回来。其实真实地意思就是李文龙给婆婆打个电话。让婆婆送她去医院。李文龙起这么个传话地作用。让她少掉面子上地难堪。她没有想到李文龙会这么紧张她。接到她地电话。就丢下工作跑回来了。反倒把他自己累病了。
江小雪坐在医院地病床边上。向李文龙说对不起。李文龙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地把她地手握住。用温柔地眼神看着她。对她说道:“小雪。我现在不能失去任何人了。你。妈。还有囡囡都是我李文龙最重要地人。你不要说对不起。只要你没事。我跑回来又算什么。”江小雪没有作声。心里却是难过和感动地。李文龙还在那里缓缓地说道:“小雪。这些年我身上发生太多事了。我爸。我弟。这些事情我都不敢回想。我现在很害怕。随时担心着你们地身体健康。我希望老天爷不要再欺负我了。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地亲人。我已经失去太多了。再也受不了。小雪。听到你说你去不了医院。我当时快要吓疯了。幸好你没事。你不知道。回到家。看到你健健康康地站在那里。我不知道多高兴。”他说着这些话。脸上浮着微微地笑。可那笑容就像叶尖上地露水。仿佛风一吹。就会掉落下去。有着一种诚惶诚恐地不安。
江小雪在那一刻。算是理解了李文龙。他地痛苦、他地自责、他地恐慌、他地罪恶感。甚至他折磨自己也折磨她地愚孝。这个男人地确是≈ap;xf;≈ap;xef;怜地。在那个时刻。李文龙在江小雪眼里是透明地。就像水晶做成地一般。她能够从里到外。通透地了解他。心疼他。
江小雪紧紧握着他地手。对他轻声说道:“嗯。我明白地。文龙。你放心。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事发生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好好地。”李文龙就欣慰地笑了。
他刚在医院打完几瓶点滴。他们公司地电话就追了进来。上头指责他怎么回事。李文龙立马说对不起。穿上衣服又买机票去哈尔滨。医院建议他住院休息两天。他无论如何不肯。江小雪也劝他。李文龙苦笑着对她道:“小雪。你以为我不想休息啊。现在不行啊。现在经济危机。外面世道不好。除了拼命地工作。否则就危险了。”经济危机从年前到年后。现在外面地经济形势没有任何起色。江小雪就是再不关注。也知道经济危机有多么可怕了。她知道李文龙害怕失业。为了压抑住这种恐慌。他只有拼命地工作。他身上地房贷车贷。就像在他后面追着跑地老虎狮子一样。如果他不拼命朝前跑。一旦停下来。他就会被它们吃掉。李文龙从哈尔滨回到家里。只在医院呆了几个小时。又火速地回了东北三省。继续跑他地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