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就已经出现了对新学的‘以道观分,无为为君,无为为君则有为为臣矣!而君臣之义,便在此中!’思想的公开讨论。
陆佃公开在太学中,与太学生们大谈特谈的所谓‘有体有用之学’。
至于什么叫‘有体有用之学’,自然是特指以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字说等着作为核心的荆公新学。
当然,他陆佃陆师农,作为王安石‘最爱的’学生,早已掌握了新学核心技能――掺私货。
所以,陆佃毫不犹豫的将他自己的个人着作《说文》,列入其中,作为《字说》的参考书目。
也就是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要讨好一下赵煦,于是把赵煦命张方平编修的《元字典》也列在书目里。
而致命一击,则来自于十二月初入朝述职,顺便参加元二年正旦大朝的河北路转运使吕升卿,带回京的吕惠卿在‘河东潜心新学’,‘发三代先王之真意’,所撰写的一部书稿。
这部书稿的名字叫《县法》。
这个县,自然不是郡县的县。
而是县官的县――汉家天子,自称县官。
所以,其实这部书稿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国法》。
全书分四卷,别立九门,述吕惠卿仕宦多年的经验,以及在处置政务过程中的思考、见解。
实用性非常强,堪称是新党官员入仕必读之书。
便是旧党的年轻人,其实读一读的话,对将来仕途也有很大帮助。
只要学到吕惠卿手腕,起码不至于被胥吏欺瞒、逼迫。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吕惠卿所做的序言。
在序言中,吕惠卿为舆论指责其的‘嗜杀’、‘滥杀’辩解。
他怎么辩解的?
拿着三代先王和周公孔子孟子的名义给自己辩护。
吕惠卿是这么说的――盖仁者之于杀,则惨恻而矜之,以其爱之也;不仁者之于杀也,则愤怒而快之,以其恶之也!真人者,非有爱恶者也,则其于杀,岂不绰乎哉!此则见其所体也!虽然,古之圣人之于杀,未尝不矜者,与人同之也!
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所谓惨恻愤怒之念,是因为思想境界还不够,对圣人的理解还不够透彻。
若是真正理解了圣人思想的人――比如说他吕惠卿。
那就不会拘泥纠结于个人个体的私情,而是会站到一个更高的角度,从天下、天道、天理上看待人间的种种。
于是,就会顺天道而行国法。
而什么是新党理解的天道?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就像王说的一样――天地之于万物,圣人之于百姓,应其适然,而不系累于当时,不留情于既往,故比橐之无穷也。
于是,吕惠卿的这部着作一经版印出版,立刻引发舆论震动,朝野侧目。
无数抨击、赞美、诋毁乃至于谩骂、歌颂如潮水一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