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老王八贼得很,外头的动静太大,那老东西不敢出来!”
赵友忠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还要疲惫,梁布泉也不知道那厢房里头,是不是也在发生着跟外面一样的恶战。
现如今就他一个可以随便走动的大活人,要对付一条虫尸已经是不容易了,更何况这具虫尸显然已经成了气候,老鸹报丧、走尸哭坟,这在老讲里头都是足矣让人伤筋动骨的大凶之兆,如果赵友忠再不出来,他们爷仨真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大宅子里头了。
“大棺材里头装的活尸是公还是母?”
眼下进不得,退不得,两个壮小伙子在这虫尸面前是一身的力气都使不上。
梁布泉还能仗着赵友忠先前的指点活动活动筋骨,可张洪山只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刀口舔血、战场杀敌的绿林好汉。如果让他跟这条虫尸拼个你死我活,即便到了最后惨遭万虫噬心而死,那也总算落个痛快,就这么瞪着俩眼睛干看着,憋都能把他活活给憋屈死
说话间,张洪山一手拽出了弹匣,把剩下的那点子弹,全都塞进了这把德国造的二十响匣子炮里头,看那副神情,大有一种同归于尽、慷慨赴死的悲壮劲。
梁布泉也不知道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赵老瞎子为啥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自己刚被那条虫尸给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子,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现在就算喘两口气都拐着胸口针扎一样的疼。想要爬起来拦住张洪山,叫他别开枪是没指望了,梁布泉就索性起了眼睛,躺在地上等死。
可赵老瞎子明显比他们还着急:“老子他妈问你们话呢,大棺材里头的,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有几个公的,几个母的?”
“看不出来公母,不过那俩玩意的胸口子溜平,看起来生前也不像是娘们。咋?反正都他娘的要死了,你问这个干啥?”
梁布泉大大咧咧地摆弄着手里头的鹰嘴匕首,心里面这个恨啊!
想他原本老老实实地在山东呆着,要是没赶上饥荒,也不至于撇家舍业地往关东奔;眼瞅着快到山海关吧,要不是赵友忠楞说这老林子里头有宝贝,他也不至于放着大道不走,上林子里头来作死;遇上蛇王捡着了蛇含石倒是走啊,他没有,他要不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宅子里头的宝贝给抬出来,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梁布泉就是被鬼给迷了窍,被猪油蒙了心,活该他今天喂虫子,下辈子如果再寻思盗宝偷金的事,他这辈子就他娘的算是白死!
“双妃子母皇帝墓,那是死局,没有龙运官气镇不住;二丁君臣将军殿,咱们倒是能照量照量,这宅子里头是有人故意做局,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受了伤,让梁布泉的耳朵里产生了幻觉,他隐隐约约地听见,赵友忠似乎特别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小兔崽子,把老子给你的匕首,交给张洪山拿着!”
“我把匕首给他有啥用啊!”
“费他妈什么话,要想活命就照着老子的话做!”
张洪山和梁布泉都让老瞎子给喊得一愣。
收起盒子炮,接过了梁布泉扔过来的匕首,张洪山还在手里头掂量了两下。这柄匕首半臂来长,还冒着精光,虽说长短不及他那口精钢大刀的二分之一,但是握着坠手,竟然比那口大刀还要沉上几分:“是个好物件,可是你给我这匕首干啥?”
“那活尸要是来了,你就捅它!逮着哪捅哪,最好照着心窝子捅,但是千万记住咯,你脚下站的地方,一寸都不能动!”
赵瞎子的声音,好像是嗓子眼里卡着痰,上气不接下气,“小兔崽子,这宅子建的坐西朝东,整个风水格局都他娘的变了。西厢房应着正南面,垂花门就在东边。东属木位做木德,南离北坎定水火,中央土位让张洪山用地位金德站上了,你把捡来的泥瓦扔到那口小棺材里头,补上土位,老子马上就把那老王八弄出来!”
梁布泉是一刻都不敢怠慢,捧着刚从外院捡来的碎瓦,连滚带爬地跑向那口小棺材。与此同时,那具虫尸就像是看不见他一样,拖着一身密密麻麻的大肉*虫子,怪叫着就朝张洪山冲了过去。
那张洪山也是个茬子,一双牛眼都要瞪出眼眶子了,耸背弓腰叉开两脚,握紧了匕首大喊了一声:“我去你亲娘姥姥的!”
“噗嗤”一刀,就扎进了虫尸的心窝子里头。
说来也怪,就听见滋滋啦啦的一阵铁锅煎油的动静,随后就是一股子燎猪*毛的糊味,虫尸不叫唤了,老林子里头其他的百兽也老实了。张洪山只觉得手里头的匕首,突然间像是给扔进了火盆里头一样烫手,一把撒开了手里的刀,还不忘朝着那虫尸踹上一脚。
捧在梁布泉手上的碎瓦,在同一时刻“哗啦啦”地倒进棺材,那尸体顿时就像是被山压住了似的,只能躺在地上一个劲地挣扎,可偏偏就是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