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友忠才刚刚帮着冯三爷找着金种,这头正准备帮忙应付清兵和九里庄的人过来砸窑,梁布泉要真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头,整个绺子的人都没法和那瞎老头交代。
他们倒是能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那个瞎老头灭了;可是术门里的道道,只有术门里的人明白,瞎老头如果真死了,九里庄的人打过来,他们咋办?
只能等死。
就是冲着赵友忠的面子,钱二嫂也不敢随随便便开枪。
梁布泉就是吃定了钱二嫂的这一点,枪管子都顶到脑门子上了,他非但不怕,还有信心能叫这娘们吃不了兜着走。
杀人他不行,但是谣门无赖那一套,可没人比得过他。
钱二嫂一听他说“闻闻味”,立马就变了脸色,气得是连连点头:“好啊,你们听见了吧?娘了个巴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我一个寡妇!老娘这就崩了你,看看大当家的能怎么说!”
“不想找孩子,你就开枪!反正死在兵爷手里是个死,落自己弟兄手里,让他们给插了也是个死!”
梁布泉把脑袋一横,抬手握住枪管子,还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就是苦了那小娃娃,当娘的不急着找,反倒满绺子放炮杀人。”
“你以为老娘不敢?”
钱二嫂刚要开枪,杜老四在边上一把给她的胳膊抱住了,作势就要抢她手里的家伙:“等会嫂子,你问明白了在开枪也不迟,先等会!”
奈何钱二嫂好像打定了主意想要弄死梁布泉,杜老四夺枪不成,就只能先按着她的胳膊,转过脸来又问梁布泉:“你能找着小崽子?”
“都说绺子里头的全是些个义薄云天的好汉,我本寻思进了绺子就是自家兄弟,想要伸伸手,帮帮忙。你们不在乎,那老子倒是省事了!”
梁布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着股“这帮胡子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是猴子不急太监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也不理会杜老四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苦楚,依旧握着那个枪管,梗着脖子,“赶紧开枪,今天你们不打死我都不行!回头让我家那瞎老头看看,什么叫他娘的绿林好汉,什么叫他娘的草莽英雄!布什么阵,下什么套啊?今天崩了我,转天崩了他,落得一句好话吗?九里庄的来了,全都得下来给老子陪葬,让这帮王八犊子死光了得了!”
哪有人是真的不怕死啊?
一听见这话,胡子们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这个赔上笑脸:“都自家兄弟,干啥喊打喊杀啊!”
那个说上了好话:“可不是咋的,我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啊!”
杜老四红着个老脸又把嘴给裂开了:“老弟啊,别置气啊……那个啥……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这一帮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是随随便便受人威胁的主吗?梁布泉知道,这时候要不拿出点什么真章的本事,肯定过不了关。
万幸是跟在赵友忠手下混了这些年,他不单练就了一只嗅风摘金的狗鼻子;陷阱阵法,机巧奇门也是他这一门里面的必备功课。这种从洋人手里弄来的盒子炮,他虽然没用过,但是看上一眼就能大概摸出里头的路数。
梁布泉一直握着那杆盒子炮的枪管子,为的就是给这群胡子来个下马威。
就在杜老四夺枪不成的那会,他已经悄咪咪地把那枪杆子从头到尾摸了个遍。这会只见他小指一勾,那杆闪着乌光的盒子炮,立刻碎成了一地的零件。
那帮胡子立马就傻了。
梁布泉盯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钱二嫂,抬手把枪管子扔在地上,冷笑着拍了拍手:“你能不能崩了老子,不是你说了算,是老子自己说了算,明白吗?”
钱二嫂这回也知道自己是碰着茬子了,咬牙切齿道:“那你闻出啥了吗?”
“我闻出啥了,跟你没关系,等着接孩子就行了。”
梁布泉说着话,转身就走,“一天之内,把孩子给你送回来!四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