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碃子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碃道里头,那矿洞越往下挖就越顺畅,好像早在很久以前,就曾经有人在里头下过矿道一样。碃道的两边都是梆硬梆硬的伴金石,只有一道人为开凿出来的土坡直通地下。
如果昨天晚上,在这碃子里面当真是有无数只耗子的话……碃道的地面上又没有新打出来的洞口,这帮耗子在白天都会藏在哪呢?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就不自觉地掏出了怀里的铜烟杆,难免又因为碃道和耗子,想起了当初跟宋掌柜他们,在秧子房门口勇斗恶虎的桥段。
这根铜烟杆,恐怕也是宋掌柜的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了吧。按说他们经历过伥鬼猛虎的那件事,也应当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好兄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人取走了舌头,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这个公道,梁布泉都必须亲自替他给讨回来。
“看岚下岭,闻气望川,长舌问鬼,倒地听仙。”
赵友忠不知道啥时候翻翻着大眼皮,一步一晃地走到了他的跟前,朝着梁布泉手里的铜烟杆斜了一眼,“知道这话是啥意思不?”
梁布泉的心里头猛然间就是一翻个:“宋掌柜的起先跟我说过,他说自己年轻那会在老鸹嘴子上,曾经遇见过司天台上的四炷香堂。说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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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啥香堂不香堂的,都是一帮脑袋里缺根弦的王八蛋!”
没等梁布泉说完呢,赵友忠就抬起了手里的盲杖,一棍子点到了梁布泉的心窝子上,“知道为啥宋掌柜的那么怕我吗?”
“因为……他怕你找他的麻烦?”
思来想去,梁布泉还是觉得不对。这佛顶珠里头算是宋掌柜的地界,赵友忠就是再厉害,他还能厉害得过响子?什么奇门术法,听上去唬人,但是也没见哪个地方打仗,会派一堆牛鼻子老道上前线的。
人家飞机大炮机关枪,这边画符念咒打手诀,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像话!
梁布泉皱着眉头,反过来问赵友忠:“因为啥?早前的事我哪能知道,我要是能算得出来,也不至于和你叫人给绑到山上看碃子。”
“看岚望气,这是寻山下岭的门道;问鬼听仙呢,这是驯百兽、破万法的诀窍。那姓宋的小崽子为啥怕我,因为他心里有愧!”
赵友忠晃晃悠悠地又抱着那根盲杖盘腿坐了下去,“早前我们师兄弟四个,受上头的指派,会经常出入民间的老岭子深山里头寻岭子抬宝。那会老子的眼睛还不像是现在这样,记得有一回吧……的确是在山上遇见了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但是那会年轻啊,没有啥救世普度的心思。我们趟岭子是带着任务来的,都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愿意到老岭子上头作死,我们救得了一个,救得了一堆吗?所以呀,我们当初给那人扔下就走了。”
“你说的那人……就是宋掌柜?”
梁布泉眯着眼睛问,“照你的话说,那不该是你们几个对他有愧吗?为啥翻过头来他要避着你们呢?”
“因为到地方抬宝的时候,我的一个师弟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家伙事没了。”
赵友忠又瞥了一眼梁布泉手里的黄铜烟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巧不巧,他的家伙事,就他娘的是一根黄铜做的烟袋锅子。年年打鸟,今年让鸟给啄了眼。谁能成想,我们一群吃皇粮的家伙,能让个小老百姓顺手给摸走家伙事呢?记得我那师弟当天就发愿说,兹要是给他找着了那个贼人,一定要给他抽筋扒皮,让他知道知道啥叫生不如死。”
梁布泉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宋掌柜的会把这么珍贵的一根铜烟杆交到他的手里,这是想借着他的手,把东西物归原主啊!怪不得宋掌柜为啥一直躲着赵老瞎子走,合着他是做贼心虚,担心赵老瞎子会使个什么歪门邪道,让他的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