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先头还张狂无度的鼠群,被这口青烟一绕,黄沫子一吹,竟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扬,立刻呆在原地不动了。
一口老烟驭百兽?
梁布泉的心头大喜,反手把鹰嘴匕首横叼在自己的嘴里,掏出别在腰上的黄铜烟杆子扔给了马士图,含混不清地对他喊道:“老马,用这个!拖到天亮这帮耗子自己就退了!”
“用不着拖到天亮……”
马士图抬手接住梁布泉扔来的黄铜烟杆,又把那包粉沫倒进了烟嘴里头,拿洋火点燃,重复了一遍方才吞烟咬烟的动作。
四下里又是一阵嘈杂的鼠叫声,没过半晌,只见房梁上、田垄里、草垛子中数以万计的大老鼠是鱼贯而出。
梁布泉吓得头皮一麻,摘下了嘴里的鹰嘴匕首,就准备和这群耗子拼命。谁料这群耗子竟然狂叫着越过了众人,奔着那群鬼鼠就是奔腾而去;反观那群鬼耗子,兴许是听见了同类的叫声,方才的定身法是不攻自破。一见跑来的这群耗子显然是来拼命,而不是来帮忙的,这群鬼耗子的眼睛立刻变得通红一片,怪叫着迎击了上来。
两拨耗子就此打作一团,咬耳断颈,抠眼睛扯尾巴,那叫一个血腥残忍,哀嚎阵阵。梁布泉有心要助那群耗子援军一功,只可惜平日自己的身体太过缺乏锻炼,现在放下了戒备,只感觉胳膊腿像是千斤那么重。
好在马士图的肩上,还扛着杆土枪,他心说着:我动不了胳膊,咋说也能动动手指头吧?反正现在打起来的都他娘的是耗子,老子一枪掀过去甭管是敌是友,对咱们绺子都没啥损失。
这么想的确不太地道,但是自己的命都眼瞅着保不住了,谁还傻到有心要保护一群耗子的死活啊。
想到这里,梁布泉咬了咬后槽牙,一把拽下了马士图抗在肩上的响子,拿一只手撸开枪栓,作势就瞄准了耗子最多的那一块。
正待梁布泉屏息瞄准的时候,只听这宅子的后面又是一阵嘈嘈杂杂的响动,听声音像是有活人的动静。
时下战况这么惨烈,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血腥味,谁能这么不长眼还要往这跑呢,难不成是绺子里头的援军。
梁布泉心里想着,忍不住朝着宅子的后头伸脖张望了一番。
就看见王二太太和齐老虎,一前一后地拐过了院墙,正朝着他们这边跑来。那王二奶奶面色惨白一马当先地跑在前头,手里头正握着一个大白葫芦,因为她跑得太过匆忙,不时便有三两地油点子从葫芦里头飞溅出来。
梁布泉看着那个葫芦,恨的是牙根子直痒,当即调转了枪头,对着二太太怒骂道:“我日你个奶奶,你他娘的果然是油葫芦!”
就见那王二太太是一脸的虚弱,满脑门子全是涔涔细汗,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油葫芦念念叨叨。跟在她后面的齐老虎,因为身材太胖,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正对着梁布泉挥动着两手,还扯着脖子对他喊着:“别开枪,自己人,别开枪!”
“自己人个奶奶!还在这掐诀念咒?”
眼瞅着天光放亮,梁布泉那还能顾得上这些,新上来的耗子根本不是那些鬼鼠的对手,几个往复之间,被召唤而来的耗子,已经被这些鬼鼠咬死了大半,如果鬼鼠这个时候再叫人给添了些本事,那他们前头做出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梁布泉咬了咬牙:“我去你奶奶的驭鼠人!”
就听“轰隆”一声枪响,王二太太手里的油葫芦,外加她的肚囊子,立刻就被这杆土枪给掏了个窟窿。
与之同时,太阳徐徐升起,两拨耗子被这阳光照得怪叫一声,四散逃开。
“我草你妈!”
齐老虎冲出了腰上的菜刀,扔下了已然气息全无的王二太太,冲着梁布泉就冲了过来,“你杀我妹妹,老娘要你偿命!”
杀你妹妹?你妹妹不死,这绺子上的人就他娘的死光了……
梁布泉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一晃,终于是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驭鼠人……
真他娘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