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都不消停,我他娘的还管什么死人?”
齐老虎红着眼睛又要去摸地上的刀,让冯三爷“砰砰”两枪,又给打得老老实实。
就看那冯三爷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你以为我姓冯的真他娘的怕你个臭老娘们?给脸不要脸,这佛顶珠上还他娘的没有你说话的份!之前我处处让着你,是冲着粮台老吴的面子,老子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不愿意和你犯冲,今儿个,你是太他娘的不识抬举了!在我冯老三的面前就要伤人,你们当我姓冯的是泥巴捏得吗?”
冯三爷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神情稍稍缓和了一点,接着说:“出来跑江湖的,脑瓜子别再裤腰带上,今天生,明天死,心里边都应该清楚。咱佛顶珠干的不是啥正经买卖,今儿个你杀我,改日我再杀他,江湖结仇,枪战火拼是常有的事。折了性命,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谁都怨不着!姓梁的前天给咱蹚错了道,他身上是背着责任,你们揍他一顿,敲折他的胳膊腿,老子啥也不说,是他活该!但是你们他娘的要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先问问老子手里这两把响子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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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几十个苦主跪在地上又是一通哭天抢地,梁布泉的大腿里子,不知道让谁趁着乱给死命地拧了一把,布条子底下本来就包着伤口,叫人这么一掐,给他疼的是龇牙咧嘴,“嗷唠”一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他要是倒在地上装死,正在气头上的冯三爷没看见他,事情没准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好巧不巧地他从地上翻起来的一瞬间,恰好和冯三爷看了个对脸。
只见那冯三爷咬着后槽牙,又把枪口对准了梁布泉的脑袋,打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跪下!”
这梁布泉向来都不是个桀骜不驯的硬角儿,当即是老老实实地跪下,冲着那三十多口棺材,当当当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豆大的泪水是顺着眼眶子夺眶而出:“哥哥们啊,兄弟对不起你们!你们走好!来日等我们抓住了那群鬼耗子,降住了狼口岗子上的地龙,再给你们烧纸祈福!”
别看他现在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心里头可盘算得起劲呢,他心说这冯三爷,当着这么多人袒护我这一个外人是什么意思?布错了阵,害得他的绺子里头又是损失了三十来口子人命,他咋还能这么踏实地主持丧葬仪式呢?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绺子里头本来就人手不够,他闯下了这么大个祸事,甭说是给他治病疗伤,恐怕依着这帮土匪的脾气,早就给他抽筋拔骨,吊在寨子的门上泄愤了。再想想当初对付这群鬼耗子的时候,当家的跟赵老瞎子是一点手都没伸过啊,他们这是啥意思?
难不成,拿绺子里头三十多口子人出来喂耗子,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
可他们为啥又要这么做呢?
时下别看冯三爷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他没朝着老子开枪,那分明是在给咱们两个都找了个台阶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再逞强拉硬,可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梁布泉也顾不得身上的旧伤未愈,是直把自己给磕了个昏天暗地,满脑门子流血,这才叫冯三爷给喝住。几个苦主眼瞅着梁布泉把自己给磕成了这幅惨样,再加上有冯三爷出面撑腰,肚子里就是有天大的脾气,这时候也不好发作了。
只有那齐老虎,仍是趴在地上,狠叨叨地盯着梁布泉,大有一副和他拼命的架势。
梁布泉肿着个脑袋,对他赔笑道:“齐大奶奶,您要是觉着不解气,您再抽我两嘴巴?”
“抽你?”
齐老虎阴狠地惨笑了一声,“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两个翘子(黑话:耳朵)放亮堂点,让人背后给抹了脖子的时候,记得跟阎王爷报好了名字。你奶奶我姓齐,叫齐……”
“齐映红,我知道你叫啥。”
梁布泉舔着一脸贱笑,又把面目挪到了齐老虎的近前,“姐姐,别的弟兄们找我的晦气,想要趁黑剁了我喂狗,眉毛但凡要是皱一皱,咱这些年的米面粮食,就他娘的算是白吃。但是您老要是想要插了我……多少都有点过不去吧?”
“我凭啥不能杀你?”
齐老虎说着又要去握刀,让冯三爷一眼睛又给瞪了回去,随即趴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接着道,“你杀了老娘的妹子,老娘凭啥不能替妹子报仇?”
您还真别说,甭看这齐老虎平日里跟个母大虫一样,哭起来的模样,倒是真跟个受了气的小娘子别无二致。
梁布泉是越打量,越觉着齐老虎和杜老四般配。可是这娘们竟然能为个邪术妖人,到了大闹灵堂的份上,就好像死了个二太太,比杀了她的原配丈夫还要严重,这就不得不让他心里生疑了。
难不成,这王二太太在生前,真的曾给齐老虎灌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