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是杜老四和绺子里的一干人等全部守在家里待命,梁布泉领着清兵外加上以刘大脑袋为首的,为数不多的金匪去狼口岗子抬金种子。
一路上山道蜿蜒泥泞,这帮家伙因为早先曾吃过赵友忠的亏,所以不敢贸然地走在前头,故意用枪管子顶着梁布泉的后脑勺,叫他先打头阵,跟前头带路。梁布泉倒也是乐得如此,一来他走在前头,能第一时间察觉出那狼口岗子上头的异样;再者,他若是跟到了人群后头,到时候真遇上了九环地龙,那还怎么指挥着这帮家伙合起伙来灭虫呢?
咱说,他梁布泉真的找着对付地龙的方法了吗?
其实方法自打一开始就有,梁布泉之所以没先提出来灭虫的计策,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先前遭了驭鼠人的设计,他是在没工夫处理地龙的问题,再一者,这对付地龙的法子实在是有点惨绝人寰,对付那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他也实在是张不开嘴。
狼口岗子上头那叫一个满目狼藉,大牙子山被崩掉了半截,二牙子山更加是没了踪影。遍地的土坑碎石,大一点的石块子,足有房子那般大小。这几个上山来闯窑的大爷见到这副模样,惊得人都傻了。
刘大脑袋拍了拍梁布泉的肩膀:“我说……兄弟……冯老三跟这炸山了?”
梁布泉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他要是告诉这几个家伙,狼口岗子里头埋着个大虫子,他们还不就地给他灭咯?他不说话,只是朝着狼口岗子深处的一个碃道扬了扬下巴,意思说,你们要找的金种子就在那底下,落锹一挖就知道咋回事了。
可这刘大脑袋也是个吃江湖饭为生的主。
一见梁布泉不愿意开口,他也乐了,从崽子的手里接过那杆响子,是一面邪笑,一面把脑袋探到了梁布泉的耳朵后面,阴恻恻地对着他吹风:“这里头不能有啥邪乎玩意吧?”
梁布泉的心里头猛地一翻个,可是脸上仍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扬了扬眉毛:“咋的,你那意思是,这金种子你不想要了?”
“想要是想要,但是你的明白一个道理啊……”
刘大脑袋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不变,又朝着在旁的那个清兵小队长努了努嘴,“上头派下来的官爷就是个柳条边里的勤务兵,我姓刘的命不值钱,你小子的命也不值钱,可是官家就不一样了。今儿个就算你坑了我们几个,改明儿上头一声令下,把这观音山给铲平咯,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吧,我劝你老实点,别他娘的在心里捣鼓着什么花花肠子,我们拿钱,你们活命,一举两得的事,你好我也好!”
梁布泉听得也是连连点头:“刘爷教训的是,我这是一心为了您和官老爷着想啊!咱无非就是些在平常不过的普通老百姓,寻思啥和官爷斗啊,就是挖出了金山银山,那也买不回来咱的这一条贱命不是?我们先前在这里头打过碃道了,前阵子不知怎么的,这狼口岗子上是山摇地动,好些个崽子都给埋在碃子里头了。您也知道,我们佛顶珠历来就没有几个手下,遭了这么一难,是宝贝也抬不出来,绑票打劫也不够人手,这才准备把宝贝呈给你们,来保住一条小命嘛!”
刘大脑袋又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梁布泉一番,似是想从梁布泉的言语里头,咀嚼出一点谎言的味道。他跟原地杵了半晌,又跟清兵头头私下里咬了半天的耳朵,这才又拎着响子走到了梁布泉跟前,手里还多了把铁锹。
“来都来了,咋说都得落两铲子试试,有没有头绪(黑话:有没有金子)可就看你的了……”
他说着话,就把手里的铁锹塞到了梁布泉的手里,“你先落两铲子,我们随后再跟上。”
梁布泉拎着那杆铁铲,苦笑道:“您这是……不相信我?”
刘大脑袋叉着腰也冲着他笑:“相不相信的两说,你先去那岗子上试试,真挖出来金子,啥都好说!”
“可我一个人咋挖?到哪也没有一个人下矿的规矩啊!”
“不合规矩是吧……”
刘大脑袋说着话又拍了拍手,四五个金匪拎着铁锹就站到了他的后头,“开山破土的活计,我们可干的多了。给你拍下去几个人帮忙,走吧?”
您别看这句话刘大脑袋说得像是在商量,那副神情是瞪着眼珠子咬牙切齿,大有一副你不动手,我就动手的架势。
梁布泉自然也明白这个中道理,他们一来是害怕岗子上头别真有什么鬼怪妖邪,再一个,他们也是担心佛顶珠的人在这上头也安置了陷阱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