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应淮谢过那位发声的女子,转头问瘫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汉子,“你夫人喝的药,可还有剩余的或者残渣?”
“我,”汉子道,“我不咋关心这个,等会,我回去看一眼。”
女人闻言,冲站在边上的丈夫抬了抬下巴,“咱家那药扔了吗?”
“早扔了,年初大扫除的时候我理出来过,都发霉了。”
“医师,抱歉啊,我家的药丢了。”她很热心肠,因为帮不上纪应淮,语气竟稍带愧疚。
“无碍,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纪应淮客气道。
一来一回当天肯定来不及,天气也见热了,他一路背来的尸身已然发臭。
纪应淮托人去报官叫仵作,毕竟人家是专业法医,这方面肯定比他懂得多。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比较好。
而且验完尸,也好看看他心里猜的中毒原因对不对,顺带证明一下他的清白。
待官府的人一来,汉子那身气势消散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他伏在地上,哭天抢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是喊自己命苦,又是骂害自己妻儿身死的那人罪该万死。
抱怨的话说了一堆,正经情况啥也没讲清。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七嘴八舌地帮他把案情说给捕快听。
捕快把和案件有关的所有人,包括被牵连的纪应淮,一块打包带回了衙门。在诊室里干坐着的楚参担心兄弟,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衙门里灯火通明,判案先得找线索,药渣由捕快带着汉子回家去取,仵作趁着尸体状态还没彻底腐败,抓紧时间验尸。
在和汉子通过气,得到家属许可后,仵作抛开了妇人的肚子。
纪应淮作为医师,被破例准许在边上看着。
以前在医院上手术围观,大多都是局部切开,在精密仪器的操作下进行治疗。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看着手起刀落,纪应淮感觉自己身上的肉也在疼。
“小兄弟,看见没有,里头全是血块,造孽哟。”
仵作下半张脸上蒙着白布,手上戴着羊肠手套,算是初级版的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法医这行最容易中尸毒,这些装备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自身安全。
他一边检查,一边有些惋惜道:“这孩子都有人形了,长成后应该是个男孩。真搞不懂了,怎么就一个两个地都想不开,去喝那些明摆着就是骗人的药呢?”
“您说,一个两个都?”纪应淮问,“先前也有人喝这种药出过事吗?”
仵作摇了摇头,“出事倒是出过,但不一定是同一种药,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这还是我第一回见喝死了的,真作孽呀。”
已经被遗忘得差不多的记忆又在仵作眼前展开,他感慨,“就在前两年吧,城里有个骗子说自己的药能强身健体,让人满足一切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