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乘跪在地上掐住他下巴,急声说:“呼吸!”
“呼吸!沫沫!”
然而苏沫还是喘不上来,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流,很快连周千乘的袖子都打湿了。
周千乘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揉他的咽喉和后背,还是不行,医生在旁边急声说“我来”,然后直接把人放平做心脏复苏。
前前后后急救了大概两分钟。
这两分钟,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等苏沫重新打上点滴安静下来,周千乘还坐在地上,整个人被冷汗浸透,说不清怎么回事,就是耳边一直轰隆隆巨响。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头一次生出巨大的无力感——原来很多事他说了不算。傍晚时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到处是新鲜泥土的味道。
苏沫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户开着。他不太清醒,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噩梦。梦里有一只怪兽在撕咬他,吞噬他,他睁开眼,心想还好是个梦。
发了一会儿呆,他顺着雨滴敲打玻璃的碎响往外看,窗外大片黄色的迎春花开着,被雨打得簌簌发抖。
身上痛感清晰,环境陌生,气味交杂。原来不是梦。
有人敲门,象征性地敲了两声,然后门开了,那人走进来。
周千乘坐在苏沫床边,低头看他手背上的留置针。他重新换了衣服,坐在那里不说话,表情看着也平静,视线从苏沫手背移到脸上。
方才那一场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知道苏沫有ptsd,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起来才发现比想象中难很多。事后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因为情绪激动导致机体出现应激反应,心脏收缩能力短时间极速下降引起休克,还有一种原因是影响了膈神经,导致一侧膈肌麻痹上升,再严重的话可能需要机械通气辅助或者气管切开辅助。
周千乘沉默地听,末了问医生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切管。医生又讲了一堆,周千乘总算听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以后不要刺激他,尽量让他开心一点。
可是苏沫恐怕开心不起来,周千乘想,只要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估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达到和周逸在一起的情绪水平,甚至永远达不到。
“针头拔了,吃点东西好不好?”周千乘说。
苏沫转过脸去。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小心地将针拔了,又当着周千乘的面喂苏沫吃药。苏沫很顺从,让怎么吃怎么吃,吃完护士离开,后面又跟着人进来送吃的。
是一碗熬得很烂的蔬菜肉粥。周千乘没凑到跟前要动手亲自喂饭,他谨遵医嘱,现阶段不要太亲密,会给患者带来压迫感,导致情绪再次激动。
苏沫看着餐桌板上的粥,过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拿起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