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鞋子里放瓷片渣子,”五小姐站出来说道,“她想谋害我。”
我都想谋害你,别说她了。
即使知道无论如何一定会被污蔑,我还是问,“证据呢?”
“那瓷片渣子,分明就是想放到我鞋里的,可惜我的脚受了伤,不能穿鞋,那人没料到这一点,还是失算了。”四小姐安抚妹妹,“想必那人是将我俩弄混了,把我们的房间也搞错了。在尤庄,不识得我俩的人不多。”
许是怒气心中郁结过多,盈满则亏,都不会生气了,要我以前那样动手上去就是两巴掌,后果必定是一屋子的女人搅合在一起互相扯头花,尖声叫骂,造出一个菜市场来。
“是我的意思,”我说,“我想叫人把四小姐腿砍了,五小姐手打折。”
一时所有人脸上惊惧不定,指着我手指颤抖得好像筛糠似的四夫人骂道,“你这个,你这个……毒妇,恶女,下贱坯子!”
以前戏台子每次演到类似剧情,都想快点跳过,竟然要花两个时辰演这段冤枉女主自证清白的情节,好突出她的忠贞善良,宁愿叁尺白绫悬梁自尽,也不叫别人玷污名声,辱没贞节。
最可怕的是女戏子自尽时还有一堆看客在底下鼓掌叫好,纷纷赞扬女主的操行,并认为非常具有教育意义,是妇女贞节的典范。
我想她并非是死于恶毒自私的皇后或工于心计的妃子之手,而是为这整个可悲的时代殉难。
椎史打开扇子,探过身同覃翡玉耳语交谈,不管她们如何骂,我只盯着他们。
若是说以不找我麻烦为条件,我不需要这可卑的施舍怜悯,尤琰花达到目的顶多哀叹我的可怜可笑,哪里把我放在眼里。
于是我明白,我的个人喜恶并不能凌驾于他的利益之上,当然也没有利益凌驾,我能选的就是与他生分,保持距离,好像也没多大威胁性。
尤琰花放下杯子笑道:“好毒一张嘴,我倒是看你做不做得出来,你要是做不到,回去只管捂在被子里嘤嘤呜呜地哭罢。”
话毕,所有人都笑起来,我抿了嘴唇站立着,笑声是很刺耳,我又不能抬手捂住耳朵,攥着裙子拧了又拧,椎史声音不大,不低不亢地传进我耳朵里,“你看,有权势在手,还怕治不了她们几个吗,四小姐五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人看我,他们在看一个笑话,我看向覃翡玉,覃翡玉看向别处,并不关心我如何,他可能正烦着,心里祈祷早点结束。
我发现我只有在维护别人的时候硬气,别人向我发难时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小时候便是如此,百般奚落我都觉得走开离远点就是了,因为没有人向着我,我也不屑与其计较,肤浅的人。心大如斯。
事情在我主动端茶递水向五小姐赔罪时发生转变,在她得意洋洋地打开杯盖,狼牙蛛伶俐地顺着她袖管爬进衣服时一声惊叫,骚动之后陷入混乱,那些人都围过去看她,尤琰花脸色一变,抽出鞭子站起来——
那鞭子落到了覃翡玉身上。
他挡在我身前,结结实实挨了一鞭,鞭子声音很大,他却一声不发。
我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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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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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退了一步,险些因过于震惊跌倒在地,能想到是他们这种人惯用的伎俩:先故意伤了自己,再要你愧疚地送上一片忠心耿耿。
但没想到——他是为达目的愿意牺牲那么一点的人没错——做到这种地步。
他转过身来,我不断向后退,他又来抓我,我说你别碰我。
……走开,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