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清明知对方所言在理,但他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异常状态,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要应激。所以再度开始失眠。严重时药片也不管用了,就算大脑搅和成一团钝重的浆糊,他照样可以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这一过程中什么都想不起来,就知道第二天会头疼得要命,脑子里好像卡了块弹片或者冰棱,辨不清具体位置,只知在断续往神经传导锐利的剧痛。
他尝试拿额头撞床边立柜时没觉得所谓,倒把程醒言吓得够呛。程醒言强行将他拥在了怀里,他只能撞在对方肋骨中间了,体感比木制立柜要柔软太多,无法起到以暴制暴的作用。
褚晏清意志尚存,总归是不愿意将痛苦嫁祸他人。他渐渐停了动作,如同失去领地的兽类终于寻回可以歇息的巢穴,沉沉匍匐在对方腿间。
程醒言一下下顺着他冷汗浸透的脊骨,动作极有规律,用了些力道,能够给他抚摸的确认感,“别担心,你在我身边会很安全。听我说,你现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搁置一会也没关系。平静下来,先调整呼吸,然后慢慢放松肌肉,按我说的做就好……”
自从见过他的心理咨询师,程醒言就开始摄入五花八门的心理学书籍。虽说是半路出家,专业性也存疑,但学习用了心就会有成效,程醒言已能够照猫画虎,伪装他的家庭心理咨询师。
耳边游离着程醒言笨拙的念词,褚晏清本觉得滑稽,听久了倒真有些犯困。睡意如温柔的海浪般安抚着刺痛的神经,一不留神,他便陷进了海浪的怀抱。
程醒言有意要让他多休息几小时,劫走了他那只填满各种闹铃的手机。褚晏清顺利沉睡到傍晚。
白昼时间渐短。窗外遥远的天际已将光亮蚕食干净,仅有一抹孤白的月痕幸存,和几颗溅射的星点,透着森森的寒光。
以往褚晏清很是抗拒昼夜颠倒的作息,在黑暗里清醒会产生时间错乱感,失眠后他宁愿整天睁眼不睡。但今天不同,程醒言也和他一起窝在卧室,床头留了盏暖黄的灯,这片封闭空间因此成为黑暗无法侵扰的安全屋。
程醒言坐在床头,翻阅一本不太厚的纸质书。t恤本是宽松款,因对方斜倚的姿势,也勾勒出了清晰的背部肌理线条。书封则有一只墨绿色的卡通蛤蟆,原来读的是《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安宁感将心底填得很实,脑子里残余的昏涨也可以忽略不计。褚晏清问:“什么时候换书了?你几天前还在看伯恩斯。”
“早就读完了。是你这几天扑在公司里,没空关注我。”
“研究有没有成效?”
“成效就是进一步精进了鸡汤水平。”程醒言简短道,“电饭煲里有汤,你饿了可以喝。”
原来还真有鸡汤。褚晏清戏谑道:“还是懒人炖汤法嘛,精进在哪里?”
程醒言绕着弯子让他吃点东西:“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电饭煲炖汤有什么不好的,一整天都能保温,还不用担心糊锅。”
头晕很容易导致食欲不振,褚晏清本来没兴趣觅食,是洗漱途中闻见屋子里隐约的中药气息,帮他醒了醒脑子,也勾起一点探知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