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鼻翼生了一粒小小的朱砂痣,点缀在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使她透出一种白瓷似的娇滴滴的味道,在傅家这样的大宅子里,她总是低着头,像被遗忘在暗处的一朵透明的花。
他看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并不礼貌。
于是他收回视线,转向雨幕。
可身边女人搽的香水,又顺着夜风浮现在他的鼻尖。
他向来不在意女人用的是何种香水,可今夜却清晰地嗅闻到,沈绣婉身上搽的是玫瑰花香水。
他可以想象出少女梳妆打扮过后,小心翼翼往手腕和脖颈间喷香水的画面,她的手腕那样凝白细嫩,带有玫瑰花香的香水浮在她的肌肤上,又缓慢渗透进毛孔之中,令他想起少年晨读时,看见露珠滑进白芍药花瓣里的景致。
正彼此无言,一对男女的调笑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恰逢走马楼刮起风雨,白元璟手里的灯笼被吹熄,两人瞬间被昏暗笼罩,沈绣婉发出一声“诶呀”。
黑暗中那对男女提着灯笼由远而近,搂抱着穿过回廊,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间房。
“二爷真是讨厌,这样的日子,您也敢在家里乱来!给二少奶奶知道,不得闹翻天去?”
“那母夜叉正在女人堆里出风头呢,哪有空管我?我的心肝,快给我亲亲!”
“讨厌,别扒人家衣裳!二少奶奶今儿还拿钱羞辱我,拍着我的脸叫我去地上捡那些钱。难道我们当戏子的,就活该被你们这些权贵糟践吗?”
“她哪是糟践你,她那是故意给我弟妹难堪呢!”
“哦?那你们家三少奶奶也是可怜。”
“别提她们了……”
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随之响起,哼哼唧唧的,时而短促时而绵长,在清冷寂寥的走马楼里,肆无忌惮的往人耳朵里面钻。
沈绣婉在黑暗中红透了脸。
这对男女,可不就是二哥傅锡楼和扮演杜丽娘的那位花旦。
二嫂平时看得那么紧,二哥竟然还敢在家里偷吃……
偏偏她身边还有个白元璟,跟他一起撞见这样的家丑,沈绣婉羞的恨不能钻进地底下去。
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元璟倒是早已对这些大户人家的龌龊司空见惯:“咱们从回廊那端绕出去。”
幸而雨势渐小,沈绣婉跟着白元璟悄悄回了宴会厅。
白元璟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今夜,白某算是跟三夫人相识为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