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坐在客厅沙发上,忍不住怨怪:“虽说这事错在银红,但卿如也太绝情了些!好歹夫妻一场,说离婚就离婚,她究竟有没有把我们傅家放在眼里?!闹得满城风雨,也太不像话了!”
沈绣婉坐在角落。
她握着那张报纸,目光落在那一则离婚启事上。
从前看各种离婚启事,总觉得十分遥远,心里并没有特别的触动。
但大哥大嫂是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他们这次离婚像是一块巨石,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嫂是傅家长媳,出身显赫才貌双全,礼仪周全无可挑剔,为傅家生了三子一女,仿佛她的血脉已经深深扎根在了这座宅院、仿佛她的命运与荣辱已经和傅家融为一体,她原本该成为像傅太太一样执掌全家的人物。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果断的和大哥离了婚……
薛琴贞陪在傅太太身边,讥笑道:“妈,您还不知道吧?大嫂可是个厉害人物,今儿一早不仅登报和大哥离婚,还派人砸了那位方小姐的房子,抢了她的汽车。我还听说,她又派了一群人跑去方小姐做事的洋行,大肆宣扬方小姐破坏别人家庭,现在方小姐已经被辞退了。这燕京城,恐怕她是待不下去了。”
傅太太听得脸色发白。
好半晌,她才道:“卿如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一个人,怎么做事这样绝?这事儿……不会影响银红的前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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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公馆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傅银红的官职,是岑卿如谋来的。
薛琴贞摇了摇头:“难说……”
“锡词啊,”傅太太急了,“你赶紧去找银红,让他买些东西送去岑家,好好哄一哄卿如——对了,叫银红先去一趟学校,接久安和永宁他们一块儿去岑家!十几年的夫妻,哪是说散就能散的?咱们这个家,可离不开卿如啊!”
傅锡词连忙应了声“诶”。
傅家乱作一团。
沈绣婉拿着报纸来到花园,在画室里找到了云珠。
云珠正在作画。
听说了岑卿如和傅银红离婚的事,她一边上色,一边道:“这些年是大哥对不起大嫂,大嫂要离婚也在情理之中。”
沈绣婉看见她画的是傅家花园,画板上草木凋敝溪水干涸,万物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她惆怅道:“我没想到,有朝一日,大嫂会搬出这栋宅院。”
云珠低头,在调色板上抹匀油彩:“我也要走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巴黎那边的学校,过两天就动身。”
沈绣婉吃惊:“这么快?为什么不等过完年再走?”
“我最不喜欢过年,到时候妈又要催我相看人家。”
“那……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也许不会回来了。”
少女的声音清幽淡漠。
花园里飘起了细雪,傅公馆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