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疲惫在看见沈绣婉时一扫而空:“婉婉,你怎么来了?”
沈绣婉笑着起身:“刚送钱良去火车站,正好顺路来看看你。”
护士长退了出去,体贴地替两人关上门。
白元璟陪着沈绣婉坐到沙发上,单手环住她的腰肢,伸手剥起栗子:“黎报春的手术很顺利,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沈绣婉抬眸望向他。
白元璟把糖炒栗子递到她唇边:“两年前,我在你家见过他,你忘了吗?他……似乎现在仍然很喜欢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还在念着你的名字。”
沈绣婉没心情吃栗子。
她沉默地看着茶杯里起伏的茶叶,如果没有她,黎报春现在会不会仍然在码头做着卸货的活儿?
南丰工厂失去一个刻薄偏执的少东家,今天的女工游行和那些血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像是看穿她的心事,白元璟平静道:“婉婉,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他选择走这条路,证明他原本就是这种人。即使没有你,也会产生别的契机让他走上这条路。”
沈绣婉垂着眼睫,半晌,她道:“我去看看他。”
黎报春住在单独的一间病房。
沈绣婉提着果篮过来的时候,正巧撞见黎老太太给他掖被角。
两年没见,曾经一张利嘴骂过无数人的老太太头发白了很多,身形也佝偻清瘦,正默默低头抹着眼泪。
沈绣婉轻易就猜到了她这两年的处境。
儿子攀上高枝儿,入赘富商家中,她在亲族里面丢了颜面,在亲家面前又因为贫寒而抬不起头。
她强横了一辈子,没想到到老,却被儿子的婚事磨平了棱角。
黎老太太终于注意到沈绣婉,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想起她是谁。
她不由大怒,指着她道:“你——你这个狐狸精,两年前你害报春一次不够,你还要再害他一次!现在萍萍要跟报春离婚,你高兴了?!”
沈绣婉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水杯压着两张薄薄的纸。
是还没签字的离婚文件。
许是被黎老太太尖细的声音吵醒,黎报春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嘶哑艰难:“婉妹……”
看见沈绣婉果然站在病房里,他不由噙起一个温柔宽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