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开始丁宴澄就是随口问一句,曲之意知道他的意思,就也话跟话地答,都是开玩笑,没别的意思。
但答完以后,一看到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曲之意就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都一起笑了。
笑完,丁宴澄半垂下眼皮,手指拨弄白色陶瓷勺,勺子碰到骨碟,发出轻微的响声。
“小学三年级寒假那年,我跟着我妈回外婆家祭祖,你也知道,南方是很少下雪的,但正好那一年雪下得很大,地上都铺了半指厚的雪,”丁宴澄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大人们在老房子里祭拜,我就跑出去和村里的其他小孩打雪仗。”
“我算是那个村子小孩里个头最高的,有很多小孩嚷着要跟在我后面,只有一个个头矮矮圆圆的,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小孩,蹲在旁边看,我们雪仗都打完了,准备回家了,他也还蹲着,一动不动的。”
丁宴澄声音很好听,曲之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但从未听他像今天这样,唠家常一样地说话,少了平日的低沉浑厚,多了点轻快和向往。
曲之意没有中途插话,就认认真真听着,丁宴澄也继续回忆。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过去也蹲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玩,结果那个小孩像是被吓到了,扭头就跑,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
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画面,曲之意抿唇无声地笑。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结果后来好几次,我在外面玩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小孩儿蹲在不远的地方,盯着我看,当时我就在想,该不会是第一次的时候,我吓到了他,他记仇,在那儿琢磨着怎么在我身上找回来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宴澄稍稍眯起了眼睛,像是在笑:“那个时候也是在过年,家里糖很多,于是我就跑回家抓了一大袋子,然后全塞给那个小孩了。”
“那,那个小孩什么反应?”曲之意本来不想打断的,但听丁宴澄说着太有意思,就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丁宴澄细细回忆:“一开始是发愣,然后是脸红,憋着不说话。”
曲之意轻笑:“看来挺腼腆的那小孩。”
“不腼腆,可粘人了。”丁宴澄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他胆子小,但就从那天我送了他一袋子糖以后,他就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来找我,跟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
刚上三年级的小少年,屁股后面跟个跟屁虫,走路都神气,更别说还是个六七岁,声音又奶又可爱的小孩,叫一声哥哥能把人心都喊化。
“不过,你不是说你们就是回去祭祖的吗,应该没在那待多长时间吧?”曲之意问。
丁宴澄点头:“对,过完元宵就走了,一是爸妈他们工作上还有事,二是我也要回去上学了。”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丁宴澄摇头:“没有,那一次不仅是祭祖,也是搬迁,把我外婆那一脉的墓都搬迁到了这边,我们也就没再回去过了。”
一向什么话都能接得上的曲之意,在听到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地点点头。
毕竟现实里,童年时候的友谊就是这样,来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