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久瑶的指节早已攥紧,指甲扣入掌心,一时间硌得人生疼。
她盼着他能抬首看她一眼,心中却又知道,此时此刻,即使她承接住他的目光,也无法抉择眼下的情状。
景央园周遭早有埋伏,沈家花了一月有余的时间在穆城埋下暗线,更有许多人混入园中,若是亮了刀刃的打斗,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将景央园中的人尽数擒拿。
但若埋伏在周遭的士卒此时动手,他们或许会与想要的证据失之交臂。
虽有流民在此,他们可以捉拿管辖穆城的官员,可以捉拿景央园的东家陶屏,却很可能失去找到北契与西境勾连证据的最好机会。
下一个机会是什么时候,二者暗中的联系是否会因此而变得更为谨慎隐蔽,他们都不得而知。
可他们不能用这些无辜人的性命来换一个机会,换一个未知的证据。
她不能,沈楚也不能。
更何况,这本就是一场见雀张罗,知己知彼的局。
线香将要燃尽了,陶屏终于再次开口:“这茶是为款待姑娘而取来,不想姑娘自燕京来,却不知这茶是新岁进给御前的贡茶?”
洛久瑶拎起茶盏。
她依旧未动过盏中茶水,翻手将茶水浇在了茶盘一侧的紫砂茶宠上。
“是么,我却瞧着,是东家错了。”
洛久瑶放下茶盏,弯着眉眼望向陶屏,好似真的是在同他认真言谈案上的茶水。
“这茶贩入燕京尚可,却远远不够呈到御前。”
她看着他,终于笑了起来,“燕京的皇城里,可从不会收这等货色的贡茶。”
起身之间,沈溯的长剑登时出鞘,径直架上了陶屏的脖颈。
“小人今日好大的面子,不仅与殿下同坐在一处喝茶,还能与殿下说这样多的话,实乃是小人的荣幸。”
陶屏依旧坐在原处,提着折扇,慢条斯理道,“还未见赌局输赢,殿下别急着离开啊,小人曾与您提及,这间厢房是最好的观景处。”
“您也瞧见了下面那些搭起的弓箭,它们不为杀人,而是为引火所用——殿下此刻杀我,不仅殿下心爱的侍从,这景央园满园的人,可是都要为小人陪葬的。”
第章
“未见赌局输赢?”
洛久瑶垂眼看他,缓缓道,“东家违约在先,如今却与我论输赢?”
她抬手捻住长剑的剑刃,前送两分,刃尖一寸寸没入陶屏的脖颈,染上血迹。
有血自陶屏的颈侧留下,见他持扇的手因疼痛而轻抖,洛久瑶松开指节。
“东家本不想死,弓箭引火便只不过是威胁我的手段,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你的死期还没到,无需故作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