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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_第八章 终于当官了(第4页)

“冒认官亲?可真有你的……这些日子到哪儿去了?神神秘秘的,问谁都不知道。”

“不提也罢!”楼圭把手一摆,也不等曹操招呼便懒洋洋坐了下来,“我可不像你有当官儿的路子,成天在老师府里学《礼记章句》也没什么意思。这一年老师不当司徒反而更忙了;许攸那小子太贫,好像就靠着拿人寻开心过日子;想和王儁一道读书做别的学问,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我可真服了他了,屁股上真是有功夫——抱着书一坐就是一天!我可来不了。”

“哈哈……大个子你可不像做学问的人。”曹操颇感好笑。

“后来我干脆向老师告了假,独自往凉州走了一遭。散散心嘛!这一次可真开了眼了。”

“哦?开什么眼了?”

“自从张奂、段颎击败羌人,将将几年的工夫西边那些边将如今可阔绰了。段颎现在是太尉了,从前跟着他玩命的人全随着水涨船高,一个个可排场哩!还有一个董卓,最是跋扈,手下的兵多一半是胡人,什么羌人、屠格、匈奴都有。我算看明白了,手里攥着兵,腰杆子就硬。那帮子家伙说是官,其实跟匪也差不多,强占民田、勒索钱粮、结连土豪,杀人就跟碾死臭虫似的。”楼圭侃侃而谈,“这些边将皆纵容属下欺压羌人。依我看,那些外族分明就是叫他们逼反的;逼反了人家再镇压杀人向朝廷邀功……当年虞诩、皇甫规、张奂安抚边族的作风真是一点儿都瞧不见了!”

曹操听了连连摇头:“如此看来凉州又是战乱又是土豪,你这一路上必定辛苦不小呀!”

“那还用说!好在结识一位长者——汉阳的阎忠。在他那儿白吃白喝了好多天,临走还写了封信给我。嘿!比关防文书都好使,一见阎忠的信,羌汉两路谁都不敢为难……”楼圭突然话锋一转,“我可比不得你呀,县尉大人!你这官做得潇洒自在,刚上任俩月就闲得在衙里睡大觉啦!”

“得了!你别挖苦我了,京官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城北能有多少公务?别看南面、西面的差事忙,忙才出政绩嘛!升迁才有盼头。像我这年轻轻的就在这个位子混,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来呀!与其这样还不如给我个小县管呢!”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还钻不到京城里来呢!你可好,还想着外任,才刚当了俩月官就巴望着高升,你当自己是甘罗转世哇!天底下当了十几年县令的能抓一大把,你一当官就在京里,他们可都红着眼呢。如今你爹在朝里挺吃得开,皇上也挺信任他。还有你那仨叔父,他们哪个官小?你还用得着愁前程?你要是天天发愁,像我和许攸这样的还不得找棵歪脖树吊死?”

“你要是上吊可不能找歪脖树。你这个头太高,歪脖树可吊不上你。”曹操戏谑他道。

“嘿!曹孟德,你也学会拿人开心啦!人说发财不认得老乡亲,还真是一点都不掺假,看明天来个大官到你这衙门口,你还敢嫌他高了矮了的!”

“瞧你这话说的,为官的自然不避权贵。他若是正经的官儿,哪怕一个衙役,任他丑了俊了高了矮了的,我照样远接高迎;他若是佞臣俗吏,即便是三公九卿犯到我手里皆是狠办!”

“哦?你能有这份志气?说着倒是挺有底气的,恐怕真到了那时候就未必了。你现在‘歌大风赋猛士’,真有大人物犯到你手里你就哆嗦啦!到时候打嘴叫人笑话可赖不得别人!”楼圭瞥了他一眼,“我要是你,就少说这类中听不中用的话,咱们兄弟谁能看不起谁呀?”

曹操听了他这一车不软不硬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暗想:“这个人千好万好,就是爱和人计较个上下高低,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他早晚会因此吃大亏。”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还不行嘛。”曹操赔笑道,“咱闲着也是闲着,往长水营看看胡人操练如何?”

“你真少见识!我在西凉待的这些日子里,羌人见得还少?虽说羌患大致上平了,可西边的羌人还多的是呢!尤其是枹罕一带,有个义从羌长首领叫北宫伯玉,手下部族有上千之众呢!个个弓马娴熟,会讲汉话的也占了一半,不比你叔叔领的那帮兵强?”楼圭对长水营的胡兵根本不屑一顾,“我说倒不如你陪我到马市上走一遭,这趟出远门才体会到没个好的脚力还真不成。”

“行!”曹操答应得干脆,“等我安排一下公事咱就走。”

“呸!你这门可罗雀的衙门口,有个屁公事啊!”

公府劫案

曹操换了一身便服就和楼圭溜出了衙门。两人也未带什么仆从,只各自牵着马入了榖门。这一路其实不远,只需经武库绕翟泉、永安宫再奔东门外就可以到马市。八月里秋高气爽,洛阳城内的大街两旁都栽着桐树,树叶虽还未落但已经是一片金黄,透过树与树间的缝隙还可以看见北宫的城墙和一些兵丁。武库和永安宫四周皆属京师重地,执金吾几乎每天都要巡视一遍,街面上绝少有闲散之人。

可过了永安宫,转到城东的永和大街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清一色的高楼广厦,官员府邸修得鳞次栉比、雕梁画栋,一直延伸到城边。时不时有些个衣着不俗的家丁赶着马车从曹操和楼圭身边经过,他们有的是为主家采买日常用品的,有的是赶车送官眷出入往来的,有的是替主人传书递简的,还有的驾车满载金银财宝,要送往何处却不得而知。曹操突然想起再往前走拐个弯就是桥玄的府地了,便随口问道:“桥公现在可好?”

“好着呢!身子骨硬朗得很哩!就是最近一阵子忙极了。谁想到他从司徒位子上退下来反倒更忙了。府里人来人往的,原来陈球、杨赐这些不常走动的人也常来拜望。蔡伯喈虽然外放出去了,倒也时常来信。还有司隶校尉阳球、太常卿陈郃最是对脾气,简直住到老师府上了。”

曹操不禁思量起来:杨赐对宦官的痛恨更是露骨;陈球是为窦皇后大行据理力争的人;蔡邕是因为斗宦官被贬出京师的;阳球酷吏出身,早在地方任职时就公开发过要诛杀王甫的誓言;陈郃是昔日光禄大夫陈倏的亲弟弟,传言他兄长陈倏遭了宦官的

忌讳,是被王甫迫害死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阉人的死敌。

“怎么了?孟德?”楼圭见他发愣问道。

“没什么……我是在想,自从回京还未过府拜望。”其实曹操生怕桥玄因争伎之事申斥他。

“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那些大人物天天来,老师也抽不出工夫说贴心话。况且他们议的都是大事,你这身份多有尴尬……”楼圭说到一半却不言语了。

曹操却没在意,一边走一边说:“瞧你说的,我不过是问个安罢了,还碍着他们什么事不成?”话一出口似乎明白了“身份尴尬”的深意:这些人与桥公所议的不外乎是对付王甫的事情,而我祖父就是宦官,父亲与王甫本人交往过从如同一党,我跑去公然拜谒会叫他们起疑,且不说怀疑我是去探听消息的,弄不好他们还会对桥公失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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