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让他家殊哥儿跑了一趟。”严之默看那荷包、鞋垫上花样的绣工,只觉得不比镇上成衣铺里见到的差,“越哥儿手艺着实好,难为他还有心想着咱们。”
话虽如此,两人心下都知晓,应是上回姜越家的小哥儿被人欺负,又从姚灼这里拿了东西的事,被姜越知道了。迟了若干天,终于“有借有还”。
“他家日子难过,这点东西还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我哪里好意思收。”姚灼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严之默叹口气,把人拉进屋里,借着灶台的温度,商量道:“既如此,不妨改日去一趟,我看你们二人不过是缺个契机,把话说开了就好。”
姚灼心下复杂,半晌后点了点头,在严之默的怀里靠了一靠。
过后吃着饭时,又说起方家的事。
“我去了时,村长已出面把郑家村的人劝离了,道是两家的家务事,若上升成两村的械斗,到时镇上指不定都要派人出面来调停,回头在镇上挂了名,两个村都得吃瓜落。”
哥儿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面皮,就着冬瓜汤咽下去,继续道:“只是我去了才知,方家二娘想和郑屠子和离的缘由。那郑屠子虽说有手艺傍身,可竟是个肠子花花的,时常挣了钱就去镇上花楼喝酒过夜不提,还和郑家村一个哥儿拉扯不清。二娘嫁过去第一年时,就怀了头胎,可惜胎像不稳小产了,此后就一直没怀上孩子。可郑屠子,却将那哥儿搞大了肚子,还让方二娘发现了!现如今,他们郑家村还倒打一耙,说二娘是不下蛋的母鸡,要害得郑家断子绝孙,郑屠子那是为了传宗接代,竟把偷人说得像有理了,还要把哥儿取回来做妾呢!”
不过一个村里的屠子,竟还想左拥右抱,学人家享个有妻有妾的齐人之福,可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如今方二娘如何想,方家又如何想?”
姚灼见严之默都没怎么吃,给他加了一筷子肉片后,继续道:“方大哥和方三哥,待二娘这个姊妹是不错的,只是前些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了就是郑家的人,郑家村又离这里不近,来往也少了。如今知道二娘受了委屈,又打定主意要和离,方大哥和方三哥,就想替她争这口气。”
转而又道:“只是二娘无所出,这就已经不占理了。二娘也是性子烈,听说今儿还喊,若是不肯和离,那索性就让郑屠子休了自己。”
这话都喊了,足以可见方二娘是彻底不想念什么夫妻之情,恨郑屠子入骨了。
两人说完了故事,唏嘘一阵。
到底是旁人的事,关上门,各家还是过各家的日子。
是以,这日夜里,严之默见姚灼背对着自己摆弄妆奁,就借口洗漱,出了门去。
在外面用柳枝刷了牙,又用盐水漱了口,复净了面,收拾干净后才回屋。
一推开门,就见自己先前拿出来的蜡烛已经点上了。
摇曳的烛光里,姚灼打扮停当,坐在床边。
他难得挽了个稍复杂些的哥儿发式,青丝垂肩。
一只银簪绾在发间,三两桃花,鸦鬓粉面,映出春色无边。
姚灼都不知自己多久没用心打扮过了,也不知好不好看,再加上他多少猜出严之默的心思,一双手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
严之默注视着姚灼,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在小哥儿身旁落座,执起一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并不细腻的手,严之默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住了自己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喉咙发涩,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变了声调,却字字真心。
“早知应该备一条喜帕,两杯水酒。”
他缓声细语,像是怕打破这一个美好殊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