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元宝驱使着驴车,缓缓驶入白杨镇中。
这一次,将送给西窗阁的蜡烛卸货后,戚灯晓叫住严之默,递上了一个由油纸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纸包。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大块红色的固体颜料。
“这就是灯红?”严之默伸出手指,摸了摸颜料的表面,没有加热的染料表面有点像干燥的油漆,并不会蹭到颜色。
戚灯晓点头道:“这就是可以将白蜡烛染成红蜡烛的灯红染料,我想用在黄蜡烛上,或许也是一样的。”
严之默把油纸重新包好,放进竹筐里。
实际上,这块染料的出现,始于上一次他来镇子上时与戚灯晓的交谈。
一直以来,严之默只通过西窗阁,向白杨镇及周边市场供应基本款的黄色蜡烛。
目前,至少在白杨镇及下面的村庄,已经看不到还在继续使用白蜡烛的人了,这部分时常已经被西窗阁及其背后的供货商严之默牢牢把控。
小镇上的需求已经饱和,但主要的合作方——吕氏商行,上一次拿货时已经尝到了贩卖黄蜡烛的甜头,提出能否再做一批红蜡烛的建议。
要求材料和工艺,都要和黄蜡烛保持一致,唯一改变的只能是颜色。
从事这一行的都知道,红蜡和白蜡,仅仅因为变了一个颜色,身价就可以再加几成。
吕氏商行瞅准了贩卖红蜡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已经不甘心只收购黄蜡烛贩去其它州府了。
把蜡烛染红,并不需要什么技术要求,严之默与戚灯晓之前没有做,其实原因只有一个:不想触动千明楼的利益,避免在根基不稳时惹祸上身。
千明楼是不做普通老百姓生意的,他们家的香烛都只供应高门大户,那些人家,哪怕是回廊时照明的灯笼,也用的是精美昂贵的红蜡。
因此西窗阁对廉价蜡烛市场的垄断,不会对千明楼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而且,据我后来探听到的消息,当日千明楼给西窗阁下绊子,也并非是千明楼的意愿,而纯粹是那个卑鄙小人出自一己私欲的决定。”
戚灯晓口中的卑鄙小人,便是那位害他家破人亡,连祖业都被窃取的渣男了。
“千明楼乃季家产业,自谭文乐那小人入赘后,凭着从我家窃取的配方、技艺与账本,很是风光了一阵。可后来出了一件事,才使他那般针对有孕在身的我。”
今日姚灼也跟着来了镇上,自从腿好了以后,他就不愿意总在家中待着了。
这会儿听戚灯晓说到这个话题,也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等待答案。
只见戚灯晓露出一个颇有些嘲讽的笑意,“他与季家小姐成亲至今,季家小姐都无所出。换了别家,谭文乐自可指责是季家小姐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再抬两房妾室进门,奈何他只是个赘婿。不仅如此,季老爷还请来一位大师为夫妻二人算命,谁知大师语出惊人,说季家小姐无所出的原因,是谭文乐命中无子。”
听到这里,严之默推测,假如这大师算得真准的话,其原因可能只是单纯的……这渣男遭了报应,此生不育了。
“总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当初看不得我有孕在身,恼羞成怒,才使了那等下三滥的手段。据闻季家老爷现在对他一百个瞧不起,剥夺了他掌管千明楼生意的资格,把先前放出去的权又收了回去。所以这几个月以来,日子姑且风平浪静。”
然而一旦西窗阁开始向市场供应红蜡烛,乃至戚灯晓拿出家传技艺,制作雕花烛,出于成本的绝对优势,一定会抢走一部分千明楼的生意,到那时,哪怕渣男不跳脚,千明楼背后的季家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了。
可一番探讨之后,戚灯晓仍然决定,让严之默开始制作红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