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铁马被?吹得?叮当作响,细线纠缠在了一起,萧沁瓷看了会儿雨珠顺着檐瓦滑落,又过片刻,冯余匆匆来禀,道皇帝已经起驾直接离开行?宫了。
“是出?了什么事?”萧沁瓷问。
冯余避而?不答:“是前朝的事,奴婢也不懂,夫人不必忧心,陛下离去前嘱咐我等照顾好夫人,让您安心在行?宫住着。”
“夫人,回去歇着吧。”
萧沁瓷点点头,却没动?,西北二字让她听来莫名在意。她屏退下人,坐在廊下听了半夜雨打青瓦,仔细梳理着近日来帮皇帝读过的奏报,尤以兵部为重。
……近日探得?突厥似有异动?,奏请在边镇增设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边镇有吐蕃、突厥之祸,还有许多?常来滋扰的游牧民族,并不安宁,过去每年?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战事频发?,但都被?悉数打了回去。
萧沁瓷心中紧了紧,她知道边境多?战乱,但从前没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好,或是得?到消息战事已经平复了,但如今乍闻又起兵乱,还是忍不住担忧。
她想了想,回到房间找出?了被?自己藏起来的文牒,再?次打开看了上面?那个写着“苏念”二字的名字,若有所思。
……
这场战事比预料中胶着得?要久,持续了一两个月,直到六月初边镇捷报传入长安朝野上下才松了一口气。
六月的天已经有些炎热了,换了往年?在太极宫中这时候已经用上了冰,但山中气候要寒凉一些,皇帝又吩咐过不许萧沁瓷多?用冰,早在半月前就让她从摘星阁搬到了红枫小筑,那处临着碧潭瀑布,常年?落着细如绒毛的雨雾,在夏季的时候最是凉爽不过。
皇帝近来起居都在两仪殿,他尤其不耐热,室中冰盘常换,即便如此皇帝仍是觉得?暑气难消,这几日心情都算不得?明朗。御前的人都仔细着,连侍奉茶水这类小事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唯恐惹得?天子不豫。
梁安把他手边的茶换成了冰过的梅子汤,皇帝下意识地要端过茶入口时手上便触到一阵冰凉,外壁上渗了一层冰雾,被?他手一暖便化成了水。
皇帝皱了皱眉,道:“该让司天台的人好好算一算,去岁冬日那样冷,今年?夏天又热,今年?的日子不太好过,朕担心各地会有旱情。”
“尤其是西北等地,原本就是靠天吃饭,年?景不好百姓的日子就难过。”
过了农忙时节,边疆战事又稍歇,照理这段时日该清闲下来,但皇帝瞧着近来的天气不好,这几日都召集了重臣商量应对之法。
御前的另一位中使女?官温言便说:“已经嘱咐严大人尽快将?近日所得?编撰成书呈送御前,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又问:“行?宫那边可有消息传回?”庞才人被?留在了行?宫,一应消息传回都是由温中使整理的的,当下她便将?萧沁瓷的近况说了。
这两月皇帝也匆匆去看过萧沁瓷几次,日暮时去半夜走,总是说不了几句话,他提过让萧沁瓷和他一起回太极宫,但都被?萧沁瓷拒了,皇帝自觉如今和她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也不好强逼于她,便都随她去。
皇帝想,再?等些时日吧,恰好今年?夏季炎热,山上行?宫要好过一些,让萧沁瓷多?住些时日也无妨,自己去行?宫看她也是一样的,况且——他又拿起幽州刺史呈上的请功奏报并请罪折子,往后翻了几页,在一众人名中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情更烦躁了。
这桩事,还有些不好办。他揉了揉眉心,颇觉头疼。
今日政事不多?,皇帝歇得?很早,又因着天气炎热,近来他睡眠不是很好,尤其今夜甚为烦躁,闭了眼也没甚睡意,他索性去了静室清修,渐渐才让心气平缓下来。
只是这平静没有多?久,便被?匆匆打破。梁安煞白着脸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苍白着脸的温中使。
“陛、陛下,”梁安声音有些抖,“行?宫来报,夫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