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走开,诺特蹲了下来,脸挡住了忍视线中的其他一切:“她往你的后背里放了什么东西。你不记得了吗?一个带针的金属板。那些针正在你的体内。”
忍发出了一声咕哝——这是他能够发出的全部声音。他的身体像是一块牛肉,是软绵绵的死物。
“她有点儿像女巫。”诺特隐秘地告诉他,说出了忍的所思所想,“在她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你后背里面的金属板沟通。当她按下按钮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一摊稀粥。”诺特在忍耳边打了个响指。“就像这样!”
忍见过诺特描述的那种金属板,是医院里用来刺激受损神经的仪器。玛吉一定是把一个这种仪器在他身上用作相反的用途了。把医疗技术和刑讯专家的敏感性结合在仪器上——多么令人愉快的老妇人。
诺特俯下身体,用手肘支撑着,抬起了忍的眼皮,确保对方专心在听。“她已经找到了你藏起来的那把仪式剑。她要带我们所有人前往彼处,”他低声说道,“好除掉那些她不喜欢的探寻者。如果我对她帮助最大,她会把我的头盔还给我。”
忍知道,现在他的头脑并不机敏,他在自己的脑袋里又回放了一遍诺特的话,直到确定自己听明白了:玛吉要把守望者带到彼处去杀害探寻者。
“她并没有真的保证过我会重新得到我的头盔,”诺特焦急地解释道,“但是她为什么不会这么做呢?不,别回答这个问题。”
玛吉要把守望者带到彼处去杀害探寻者。不幸的是,奎因是一名探寻者,而忍把她留在了彼处。
忍想要尖叫,但是他的声带不受自己的控制。
诺特凑近忍的耳朵,“你要帮她让守望者听话,因为他们害怕你,而这个——”他敲了敲忍后背里的金属板,“会让你听话。”
在四肢重新能够动弹之后,忍发现了那个电子显示屏。重新恢复知觉花了一阵子,诺特已经离开去和他的蝙蝠玩了,只剩下忍一个人忍受疼痛。现在感觉不再像是动物在啃咬他了。当他小心地移动手脚的时候,感觉仿佛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着了火。
“我会切掉你的翅膀吗?会吗?”在忍左边的某个地方,诺特喃喃地对蝙蝠说道,而蝙蝠则开心地吱吱叫着。“或者我会砍掉你的爪子?不,我永远都不会那么做的。但是我可能会的。”
诺特在忍的脑袋下面塞了一个背包当作临时的枕头,在背包里面有什么东西硌得忍的脸颊很痛——也许是一把刀子的刀柄?他想要彻底躺平,直到自己死了,或者全身所有的地方都不再痛了,但是奎因孤身一人,忍得抓住一切机会拿到一个武器。
他把背包从脑袋底下拉了出来,意识到这是玛吉的背包。他见过她背着它。他猜测,她是把背包留给诺特看守。在这样的一个背包里,玛吉会放什么东西呢?
忍小心地转身背对着诺特,让诺特看不到背包,同时留神不吸引诺特的注意。
“痒吗?”诺特正问他的蝙蝠,“如果我用刀子的话,就不会这么痒了。埃尔雷德,你应该和我搞好关系!”
忍双臂的肌肉酸痛,他拉开背包的拉链,双手抚过里面的东西。没什么有趣的,只有一沓纸,感觉已经很旧了。天空很亮,他眯起眼睛,专注地看纸上的字迹。是一个手绘的家谱;一代一代的人横跨了数页,可以一直往回追溯几百年,到处都是家族纹章,大多数是狐狸和牡鹿。
所以,她可以决定我们之中哪些人有活下去的价值?他悻悻地想道。
“你咬我!”诺特生气地对埃尔雷德说道,“你会喜欢我咬你吗?”男孩问道,然后蝙蝠发出了吱吱的叫声,说明诺特刚刚那么做了。
忍在背包的每个角落里摸索着,最终找到了缝在背包底部的某种又硬又平的东西。最初他以为这只是背包本身的一部分,当他的手指拂过一条接缝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口袋。他把手指伸了进去,摸到一小片硬塑料。不是武器。
见鬼!
他将塑料从隐藏之处拿了出来,而诺特又开始柔声地对蝙蝠讲述他可以肢解它的不同方式。
藏起来的东西六英寸见方,在稍厚一点儿的边框里面嵌着黑色的屏幕——一个电子显示屏。一个名字凌乱地写在边缘,忍得把它倾斜着才能读懂:凯瑟琳。
“你醒着吗?”诺特问道。他仍然在几码之外,但是这话明显是对忍说的。男孩注意到了他的动静。
“差不多吧。”忍回答道,将纸张放回背包里面。他听到诺特在靠近,十分犹豫。玛吉会马上发现显示屏不见了吗?他在乎这一点吗?
他决定自己不在乎。忍下定决心要赶在其他人之前去到奎因身边。他会找到她,而她则会想要看看写着凯瑟琳名字的电子显示屏。奎因相信凯瑟琳和她所主张的东西。忍则需要相信,奎因会有某些理由乐于见到他。诺特走进视线时,忍将电子显示屏塞到身下藏了起来。
男孩怀疑地低头盯着忍。“那么,你能动弹了?”他问道,“我以为你会永远都是一摊稀粥呢。”诺特想错了,这似乎令他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