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很低很低的吓坏了的声音说道:“他会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我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失去了我们的仪式剑,失去了我们的儿子。我们不再是探寻者了。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们了。”
“我们说好什么都不说的。”她低声请求道。
“我要把我们所知道的都告诉她。”佩尔内先生说道。妻子在他的钳制之下挣扎着,他依旧耐心地制住她,就像一头狮子制住不听话的小狮子一样。他用更柔和的声音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一名正直的探寻者,我们就毫无作用了。”
佩尔内夫人别过了头,凯瑟琳怀疑,如果对方还有哭的精力,她一定会哭的。
“他不能亲手杀掉探寻者,否则高阶裁决者就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他让探寻者们自相残杀。”凯瑟琳重复道。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布里亚克在地铁上试图告诉她的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静静地坐着不动,仔细思考着这个新信息可能带来的后果。一直以来她是多么愚蠢,又是多么天真啊!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中阶裁决者只是一个糟糕的裁决者,没能履行保证探寻者正直的职责。现在这种解释要合理得多。是中阶裁决者令探寻者做出可怕的行径。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发生。凯瑟琳问道:“他是怎么让他们自相残杀的?”但是她意识到,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他……他许诺他们可以得到其他家族的仪式剑?”
“有的时候,是这样,”男人告诉她,“其他时候,他鼓励他们为过去其他家族所做下的坏事来向那些家族复仇。”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问道。
“中阶裁决者将他做事的痕迹隐藏得很好。大多数被他所害的探寻者都对他那宏大的计划毫无察觉,”他说道,“但是中阶裁决者也无法将这些痕迹完全隐藏起来。在我还在接受训练时,一位朋友向我坦陈,他和中阶裁决者达成了一个协议。他让我发誓,永远不会把他告诉我的这些话告诉其他人。和中阶裁决者的这个协议——我的朋友说,会帮助他的家族得到一把属于另外一个家族的仪式剑。如果你来自一个不顾一切想要得到一把仪式剑的家族,你可能会愿意达成这样一个协议。”
“那他得到仪式剑了吗?”
男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失踪了,但是我猜,是在杀了另外一个人之后才失踪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凯瑟琳觉察到,这个男人沉默了太久,现在谈起它来感觉十分奇怪,却又令他备感轻松。他立刻继续说道,“你看,在接下来的一年,就在庄园里,我的另外一位朋友变得
执着于向之前那位朋友的家族复仇。他们就是这样结为仇敌的。”
“但是为什么呢?”凯瑟琳问道,“他为什么希望我们都死掉呢?”
男人耸了耸肩,动作沉重而筋疲力尽:“他是不受任何誓言束缚的,有着自己的计划。你必须这样看待他。他的其中一个计划——也许也是他唯一的计划——就是除掉探寻者们。”
“你认为这就是埃米尔身上发生的事情?”她问他,“中阶裁决者说服某个人来杀害埃米尔,为的是他的仪式剑?”
埃米尔的父亲仔细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相信有人来接近埃米尔,让他产生了疑问,某个和他很亲近的人。”凯瑟琳突然明白了,佩尔内先生知道那个人就是埃米尔的堂兄安东尼,他没有告诉妻子这个可怕的实情。“主动提出要将一些与探寻者有关的东西展示给他,这些东西是他在庄园里不可能得知的,也是比他的老师们教授给他的知识更为真实的。这个人说服了埃米尔,埃米尔于是和他一起离开了。然后,没错,他为了埃米尔的仪式剑杀了他。”
但是那样的话,安东尼为什么还需要我的仪式剑呢?凯瑟琳纳闷儿,这番推测难道不就意味着,在那个时候,安东尼已经有埃米尔的仪式剑了吗?
埃米尔的母亲向凯瑟琳探过身,低声说道:“你难道希望我们家族所有的人都消失吗?”她指了指凯瑟琳因为怀孕而隆起的腹部。“还有你的家人?”
凯瑟琳仍然和男人对视着。“你知道埃米尔最后去哪儿了吗?杀他的凶手最后带他去了哪儿?”她问道,感觉这个答案现在应该有所不同了。
男人放开妻子,妻子则蜷起身体,仿佛她可以从他们的对话中退缩一样。
“我坚信他去了一处岩洞——一个属于我们家族——野猪家族的场所。”他说。
凯瑟琳的呼吸在喉咙中哽住了。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线索又回到那些隐秘的岩洞,她之前便确信,这些岩洞一定藏有那些失踪的探寻者到底去往何方的线索。
他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非常仔细地写出了一系列的符号。在这些符号下面,他迅速而自信地画了一幅风景画,画的中央是一个岩洞。
“你去过挪威吗?”当凯瑟琳离开房子,在外面见到阿尔奇时,她这样问道。
天气很好,也很温暖,微风带来花和远处海洋的气息。从佩尔内家的房子,他们可以俯瞰一条陡峭的、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通往下面的村庄,以及村庄之外的葡萄园和田野。
“我为什么觉得无论我如何回答刚刚这个问题都无关紧要呢?”阿尔奇问道,他们开始往下走。
“看这个。”
她将字条举起来,上面是埃米尔的父亲刚刚写给她的坐标和他画出的岩洞。
“你知道我看不懂这些难懂的秘密符号。”阿尔奇说道。他是在逗她,他其实能看懂一点儿的,她正在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