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邓恩·塔姆城堡的一个角落。忍可以听到外面湖岸上其他守望者的声音。附近似乎没有人。
“你能动吗?”诺特没什么兴趣地问道。
“差不多吧。”
“你的母亲、父亲、祖母,诸如此类。你认识他们中的所有人?”
忍向着天空眨眼,试图整理好思绪,以便回答这个古怪的问题。如果这个守望者男孩问他他家人的情况很奇怪,这显然不是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他身上发生的最奇怪的事情。
“父母两边的祖父母我都见过几次,”他说道,断定这个问题和任何其他问题一样可以让他重回活人的世界。“但是我的父母还有我不和他们来往。我母亲的父亲是一个传统的日本人,对于我母亲嫁给了一个苏格兰野蛮人,他不太高兴。”
“哦。”听到忍贫乏的家庭关系,男孩看上去很失望。“你知道他们是谁,你的祖父还有其他人?”
“是的,当然。”
“我们只有母亲。有时候我们还有父亲(我们是他的私生子),他的拳头就像——你管铁匠用的东西叫什么来着?”
“锤子?”
“不,另外的那些,下面的。”
忍冒险猜了一下:“铁砧?”
“铁砧,就是这个。不认识更多的亲戚。我甚至都没有姓氏,不过有些时候我被称作诺特·酒鬼的儿子。”
男孩弹蝙蝠的动作很粗暴,每当忍以为诺特真的要伤害它的时候,他就变得温柔起来,抚摩着蝙蝠的脑袋,还对它发出啾啾的声音。
“威尔金死了。”诺特说道,仿佛他是在宣布下雨或者是在评论一只飞过的鸟一样。
威尔金。我知道这个名字。忍记起了这个名字。威尔金是那个比诺特稍微年长一点儿的守望者同伴。忍先前曾在医院病房和苏格兰庄园和他们交过手。“啊,”他说道,“威尔金是那个在第一次狩猎中跌下深谷的守望者。”
诺特耸了耸肩。对他而言,威尔金的死法显然并不重要。“我以为他死了我会很高兴,但是我并没有这么觉得。”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你喜欢他?”
“不,我恨他。”诺特强调了这一点,“但是把事情怪到他头上很容易。我怀念这个。”
小杂种,忍第二次这么想道。他再一次试了试自己的胳膊和腿。他四肢的中央抽痛着,但是他觉得如果自己努力去试的话,可以站起来。骨折本身已经被修复了。他无视了脖子里的疼痛,往城堡里面四处窥看。不平整的石头地面、水洼、发育不良的树木,还有外面的湖泊。玛吉不在视线范围之内,其他守望者也都在外面。
“等等!她——”当诺特意识到忍打算做什么时,他说道。忍把男孩推到一边。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蹒跚着往城堡墙壁走去,他在那儿藏了裁决者的仪式剑。他的腿感觉还很别扭,仿佛他骨裂裂缝的两边中间差了几度,但是每时每刻细胞修复液都在取得进展,因为他的骨头支撑他的体重只有一点儿不适。他尽可能快地走着。
诺特也站了起来,正追赶着他:“忍,她
正在——”
忍的肌肉开始在骨头周围融化。他跪在了地上,然后髋骨也着了地。他发现自己的双臂像油灰一样软绵绵的,无法支撑自己止住倒下的势头。他的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忍望向水洼和破碎的城堡地面对面——这和他的眼睛处于同一个高度。他仍然在呼吸,但是他无法自主移动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他的身体不再听从他的指令。一只懒洋洋的苍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开始在他的皮肤上爬行。忍不假思索地试图用一只手把它拂开,然而他的手毫无反应,忍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恐慌。他是被丢在阳光中的一块肉,他的意识被困在了躯体之中。
从这个位置,他看到玛吉坐在邓恩·塔姆残垣断壁的一个角落里,正兴味盎然地打量着他。
“你没告诉他?”玛吉向诺特问道。
“我正要这么做呢。”
她艰难地站起身,仔细地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好吧。在我把约翰带回来的时候,你应该解释清楚。”
“遵命。”诺特谦恭地说道。
玛吉走开,诺特蹲了下来,脸挡住了忍视线中的其他一切:“她往你的后背里放了什么东西。你不记得了吗?一个带针的金属板。那些针正在你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