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他多想强行将沈扶留下。哪怕是革去他的官职,将他软禁在养心殿里锁起来,让他哪里都去不了。就像当初,他刚从诏狱中把他救出来那样。
耳边的琴声愈来愈幽远,离别的愁绪引人潸然泪下。段明烛心里实在难受,枕头都被他洇了一小块泪渍。
不知不觉间,沈扶已经抚了一个时辰的琴。等到段明烛的低烧退下去的时候,只见他已经睡着了。沈扶望着他熟睡的模样,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吏部的调任文书大概就快下来了,可却一直没有物色到新的翰楚院掌院学士。
次日午后,沈扶正准备先将手头的公务交接给两名侍读学士,恰在此时,一个养心殿的宫女突然来了翰楚院,十分焦急的模样。
“沈大人,陛下又发起高烧来了,比昨日更严重,您快去看看吧。”
沈扶面色一变,头也不回地向养心殿走去。
第章欺暗室(一)
走在前往养心殿的路上,沈扶一阵压制不住的心悸,仿佛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实在是太担心段明烛的身体了。
去年因楚靖瑶过世,段明烛曾经高烧反复过整整半个月。在那期间,沈扶始终悬着一颗心放不下来。后来即使病好了,段明烛也一直嗜睡且精神不济,养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有了起色。
沈扶实在不愿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守在殿外的侍卫向他抱拳行了一礼。沈扶走进西暖阁,隔着屏风,看到御医正在为其诊脉,他不便上前打搅,于是静静地候在了屏风外。
一炷香之后,御医已经诊完了脉,到一旁去开方子。沈扶本想问问御医陛下病情如何,屏风里面却传来声音。
“是先生来了吗?”
沈扶顿足,敛眸行了一揖礼:“微臣见过陛下。”
段明烛:“先生上前来。”
沈扶走进屏风,果然瞧见段明烛躺在榻上,额头上还覆着退烧用的湿帕,他不由心尖一紧。
沈扶望着他的病容,低声问:“陛下昨日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段明烛半阖着眸,看上去十分精神不济:“我也不知为何……先生,我好难受。”
沈扶轻叹,坐到了床边的兀凳上:“陛下的医术本就在几位御医之上,难道陛下都不知病因么?”
段明烛轻声说:“医不自治。先生要我如何给自己治病呢?”
沈扶这下无言以对了,他想起前日段明烛在府外淋了两个时辰的雨,不禁心下一阵自责。
段明烛看出了他心中想法,他到底不愿沈扶过于担忧,于是出言安慰道:“不过也并不严重的,没什么大事。”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是先生愿意留下来,想必我也会好的更快些。”
听到这话,沈扶轻叹:“陛下现在不要想这些事情,安心养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