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格格在一旁冷笑道:“这事不必姐姐操心吧。正院里如今难道连四阿哥的一口饭都没的吃了?”
昔日锋芒相对的两人,如今看明白了阿哥府里的人情世故,即便不是什么情同手足的好姐妹,互相说得上话,彼此总算个依靠,但李侧福晋也不愿被宋格格指摘自己屋子里的事,冷冷道:“问一声安,也是咱们伺候丈夫分内的事。”
“福晋把持一切,咱们操心只会惹她嫌。”宋格格指一指正院大房的所在,嗤笑道,“那里如今很不太平呢!姐姐听说了没有,可怜咱们小念佟,不知还有没有人照顾?照我说,福晋既然有自己亲生的了,把闺女还给你才好。”
李侧福晋面无表情地说:“念佟是长女,当然要养在福晋膝下,德妃娘娘都再三叮嘱了,我何苦自讨没趣?”
宋格格嬉笑道:“提起德妃娘娘,福晋这次可是吃了大亏,虽说德妃娘娘着急公主的病,可也太冷落王府了。这都多久了,从前那么如珠似宝地捧着福晋,这回到现在就干巴巴一声恭喜。姐姐知道吗,福晋多半就是因为这脸上不好看,才变得神神道道,听说四阿哥昨儿回来门都没进,转身就走了。可惜到底没来看看姐姐,或去我那儿坐坐。”
李侧福晋却说道:“可你我的母亲,能来府里照顾我们吗?”
话音才落,宋格格的丫头跑来,喜滋滋地说:“四阿哥说要去咱们小院儿用晚膳。这会子还在正院和福晋夫人说话,转眼要过去的,您赶紧回去准备吧。”
宋格格大喜,刚刚还满嘴酸话的人,此刻抬手扶一扶发髻,又整理衣衫,得意扬扬地对李氏说道:“姐姐怀着呢,安胎要紧,这阵子伺候爷的事就交给我吧。”
说罢,身姿摇曳,扬长而去。李侧福晋看得直瞪眼,但腹中胎儿一阵踢打,又让她回到现实,如今唯一能做好的就是生儿育女。听说昨天太医来看四福晋,开了许多药,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只怕若要再生养会很不容易。她身体健康,要更珍惜才是。
这边厢,胤禛与妻子、岳母说罢了话,便离了正院到宋格格那儿歇着去。觉罗氏在门前看着女婿离开,转身过来,再看目光一瞬不瞬望着摇篮里的孩子的女儿,不禁说道:“我来虽能照顾你,但妨碍四阿哥和你好好说话,过几日你好些了,我就走吧。”
毓溪却紧张地说:“没什么尴尬的。胤禛这些日子本来也辛苦,在宋格格那儿清静,她又会伺候人,叫他过去歇歇挺好的。”说着,目光又落在孩子身上,嘴里喃喃,“额娘一来,这孩子就安静多了,可见他也喜欢让姥姥照顾。”
觉罗氏微微蹙眉,张口想说什么,记起女婿跟她说的那些话,又默默忍耐了,只笑着答应:“额娘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你要赶紧把身体养起来。”
毓溪则自言自语:“念佟那会儿,德妃娘娘再三叮嘱,不出百日不要抱来抱去,想必小阿哥她该更加珍惜,我是想这一年都别进宫了,让小宸儿好透了我们再去不迟。”
觉罗氏这下忍不住了,上前说:“孩子百日,你就抱去叫德妃娘娘看看吧。毓溪,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毓溪不解地问母亲:“额娘,我做错什么了?这些日子脾气不大好,我知道,可我没做什么失了尊重体面的事。”
觉罗氏忧心忡忡,向门外看了一眼,轻声道:“你从前对我说,要想四阿哥去别处,他总是推三阻四。现在呢?男人的心是善变,可女人若是先变得不讨人喜欢了,又有什么资格让男人把心放在自己身上?”
毓溪皱眉,细想想,的确不错,她今天让胤禛去宋氏那儿,胤禛想也没想就应了,虽说额娘在这里他兴许不大方便,可若是从前,一定说去书房或是客房里歇着,哪能轻易就答应到李氏或宋氏的屋子里去?今天夫妻见面就几句简单的对话,她还觉得顺畅来着,没想到却隐了这么个道理。
“怕是往后就算你不让他去,他也主动会去了。谁不爱听好话?谁不喜欢被人哄着、捧着?四阿哥为什么要天天忍耐你发脾气?毓溪你再不改一改,他可就不需要你改了。”觉罗氏一句一句说得郑重,又道,“我听说宫里太子妃都改了脾气,如今和太子出双入对。人家从无到有,难不成你要闹得从有到无?你们自小青梅竹马,往好了说感情比谁都深,可要说难听些,时间那么久了,保不定哪天就厌弃了。”
毓溪已是泪眼迷蒙,所以觉罗氏才担忧能不能说这些话。叫自己和女婿看来,毓溪现在精神有些不正常,太医说福晋身体产后亏虚,需要大补静养。她的不正常也非全是由心而来,但人话总是听得懂,这些重话压下去,她果然受不了了。
“额娘,我知道了……额娘,我一定改。”好在是自幼接受深宅教育的人,母亲的话虽然让毓溪伤心,尚不至于崩溃,眼泪和心痛后冷静下来,对母亲说,“若是我自己把他推出去的,将来才真正要后悔。我在乎胤禛,不要他厌恶我。”
觉罗氏也不知女儿能不能改,话已是说尽了,心里更惦记着改日进宫向德妃娘娘请安。这些年孩子们的事一向与娘娘有商量,如今也谈不上是商量,她这个做母亲的前去放低身份,娘娘才能不至于误解儿媳妇。不然青莲、乳母这些人眼睁睁瞧着福晋“魔怔”,还不一五一十都禀告到宫里去?德妃娘娘偏心自己的孩子她能理解,哪个做娘的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