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这两年除了四哥,还有谁和他往来?”胤祯皱着眉头,略生气地说,“四哥你有钱给他,还不如给我。”
“你缺钱?”胤禛却紧张了,母亲最怕他们在钱财上捅窟窿,他也算暗中盯着弟弟的,怎么不知道胤祯有亏空。
十四果然道:“是九阿哥那边要,难得八阿哥跟我开了口,我不帮忙总不好。”
胤禛道:“老九还要你帮忙?他是故意到处哭穷,做给皇阿玛看的,闹得宫里宜
妃娘娘都要为他倾家荡产了,他可真做得出来,他会缺那点儿银子?”
十四愣了愣,皱眉道:“可是他们……”
胤禛叹气:“你要帮,自己拿银子。”
十四急道:“我家那个,四哥又不是不知道,她就差把银子藏到额娘那儿去了,我一个铜板都要不着。”
“额娘摔伤了。”胤禛忽然说,“额娘把腰摔伤了,你知道了吗?”
兄弟俩一阵安静后,十四转身就跑,再没提要银子的事。之后下人来禀告,说十四爷骑马往宫里去了。
胤禛之后与毓溪说起这件事,劝妻子这几日不必进宫,可那会儿小和子却送来话,说十四爷进宫见到了德妃娘娘。夫妻俩都是一愣,毓溪不禁也奇怪:“额娘怎么肯见十四弟,却不肯见你?”
胤禛也不乐意在妻子面前,显得自己不如弟弟,随口应付:“我去时皇阿玛正在,兴许这会儿回乾清宫了,明日我再去。”
毓溪没有言语,默默答应着。可翌日夫妻俩一道进宫请安问候,仍旧被拦在了内宫外,连毓溪都没能见到婆婆。可是同一天下午,十四家的福晋、侧福晋,带着弘明、弘春几个孩子进了永和宫,弘明还被留了下来,说是陪伴祖母几天。
如此不同的待遇,换作谁都会觉得奇怪,胤禛难免闷闷不乐,毓溪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声,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和额娘的那番对话,毓溪道:“难道额娘是真的生气了?”
“我们是说着笑话散的,我怎么会惹怒额娘?”胤禛不得其法,毓溪跟着着急,自觉两人再待在一起难保不吵架,便把胤禛打发去侧福晋的院子里,她自己再想法儿让青莲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然而几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皇帝再次废太子了。
传说二废太子的事端,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挑起的,似乎是十四阿哥动了手脚,把原本该算在九阿哥头上的亏空账目,强加给了太子。胤禛查到是十四插手干预的,可十四不肯承认,两人在宫外起了冲突。惊动了皇帝之后,把太子和九阿哥的事都捅了出来,皇帝震怒之下,削了九阿哥贝子的爵位,太子更惨,又一次从储君的高位上跌下来。
自然这个“惨”字,都是外人臆想的。胤礽再一次搬去咸安宫,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听说这一次,皇帝又在盛怒之下病倒了。
一个伤了腰,一个被气得倒下,两人隔着乾清宫和永和宫不得相见,纵然身边人百般劝说,岚琪还是不放心玄烨,一乘轿子抬到乾清宫门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去。梁公公没料到娘娘会来,赶上来时,岚琪笑道:“别惊动皇上,我进去他就不能赶我走了,我就说几句话,说了就走。”
梁总管说太医在里头回话,岚琪听着,因不便太多人相随,渐渐只剩下环春一人。两人悄悄进了门,里头挡了屏风,才要绕过去时,听见太医说:“万岁爷,您这病不能不当心,切不可再动怒发脾气,老臣自知死罪,可该说的话必须告诉您,万岁爷您下一回倒下,可未必就起得来,指不定哪天,突然就……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安心静养方能长久。”
屋子里静悄悄的,岚琪停下了脚步,刚才还带着微笑的脸,完全变了模样。环春在一旁红了眼圈,不敢出声。
半晌,听见皇帝的声音说:“不要让别人知道,特别是德妃那里,不能让永和宫的人知道,德妃自己身子也不好,不能让她再着急。”
太医忙道:“臣记着了,娘娘若问,臣只说是动了心火。”
玄烨又问:“朕还能活几年?”
太医的声音颤抖了,紧张地说:“老臣实在不敢断言,且看皇上如何保重了。”
屏风之外,岚琪深深呼吸,咽下满腔心酸,扬起嘴角如同进门时一样的笑容,扶着环春缓缓走进去,笑道:“老太医又矫情,你健朗活到这把年纪,把你的养生之道告诉皇上不就行了?还要本宫拿重金来向你换不成?”
玄烨乍见岚琪出现,不禁眉头紧蹙,岚琪却晃晃悠悠在他身边坐下,背过太医握了他的手掌,又艰难地侧过身,嘱咐太医:“只要你们尽心,就没有别的事,又岂会为了皇上多活一年少活一年,来问罪于你们?你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什么事没经历过,难道还怕这些?”
老太医惶恐地说:“娘娘说得极是,也请娘娘多多劝皇上,不可再过分操劳国事,年事已高,还请放宽心,多安养,方是长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