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坦然应答:“这些琐事,自然是常要料理的。”
前世随裴临一起入长安受封时,她耳闻过太多讥讽,说她是乡野村妇,粗俗不堪。
姜锦不是没介意过这些。
为了这些细碎的风言风语,她甚至一度耻于提及自己这些肩挑手提的经历,还去学过长安贵女们的做派。
可惜骨子里压根没有虚无缥缈的尊贵气质,无论怎样做都是东施效颦。
好在后来姜锦想明白了。
她活得堂堂正正,此生所得无一不是靠自己得来的,相比之下,该是那些吃穿用度皆靠人供奉的人抬不起头才对。
重活一世,她就更不在乎这些了。他问,她便答。
姜锦轻抬眼睫,见裴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她正要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忽然就看见了他肩头渗出来的一点鲜艳红意。
她不甚礼貌地指了指那里,道:“伤口应该是裂开了。”
裴临没有低头,他淡然地伸出手摸了摸包扎在伤处外的布料,再一抬手,只见掌根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嘶”了一声,开口却冷静得很,仿佛这伤是生在旁人身上一般,“要劳烦姜娘子,再拿一些疮药来了。”
姜锦是肩上中过箭的,此时不免感同身受地打了个抖。她有些急,匆匆转身去拿药,又去开了姜游生前私藏的老酒,濯净了一双手。
她动作极快,几息之间便回返过身来。
裴临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受过伤,他行兵打仗的风格刚硬,伤筋动骨时常有,擦破血肉那更是稀松平常。
姜锦给他处理伤处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多到这些动作几乎融入了她本能的反应中。
直到她下意识坐在床头、他的身侧,要探向他衣襟的手才终于顿住。
不对。
他不是她的丈夫,而她也不是他的妻子。
姜锦收敛眉目,转而反手将掌心中的药瓶送到裴临眼前。
她冷淡道:“崔公子自便。”
裴临的手指一顿,停在她的掌心。
他的话音依旧平静,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姜锦,尽管她并没有在看他,“手臂上的伤口,好像也裂开了。”
微凉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手上的薄茧,小巧的药瓶在她掌心打了个旋。
“姜娘子不若送佛送到西,帮我上药可好?”
汩汩的红正顺着他骨骼分明的手背蜿蜒流下,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不对。
有哪里不对。
姜锦眉心微蹙,抬眼,对上裴临点墨般幽深的瞳仁。
他在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