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回本人看起来倒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捏着茶杯,把荒唐事都一笑而过。
“好在已经在国子监进了两年学,云州来的学子也不止我一人,祭酒公正,我也不曾受什么牵连。”
安慰的话看起来并无必要,姜锦把话茬吞了回去,转而和他继续寒暄些其他有的没的。
天色不早,桌上没摆浓茶,上的那壶是甜酒饮。顾舟回闷着头喝了大半壶,很少抬眸去看姜锦,只在她偶尔咳那两声时,不自觉目露隐忧看向她。
“还未至暑热,风邪入体容易伤寒。鸿胪寺出门往东第三个街口,那里的郎中不错。”顾舟回温声道。
姜锦点头,笑道:“好,多谢顾公子叮嘱。我明早便去抓两幅药,看看长安的郎中医术如何。”
顾舟回垂眼笑笑,他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晚来风凉,在下送姜姑娘回寺馆吧。”
几步路的功夫,转眼就到了。那点甜酒饮连三分醉意都不足以渲染,顾舟回清醒地目送姜锦进了寺馆。
他想提那副被她买下的画,想和她剖白一件事,然而见她愈盛的光华,却没张不开口。
今夜便算了吧,顾舟回想,她还要在长安一段时日,晚些开口,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转身回去后的姜锦,这会儿也正琢磨着他。是有他帮忙,才如此顺利地得知了裴焕君书房画像上女子的身份,才好提前做了准备。
然而他却因为节点的变动,早早失去了助力。他本就无权无势,加之引荐他入学之人都沾上了叛逆的罪名,想来未来的路难走。
这事儿不好办,毕竟直接给他塞钱打点什么的,怎么看都不像回馈而像羞辱。
姜锦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个名堂。
她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浓郁的夜色,正想着薛然怎么还没被带回来,她所宿客房没被带拢的房门,忽而就被人闯开了。
是薛然。
他竟肿着桃核似的眼睛,直直往她怀里奔。
姜锦讶然,抬手摁住了薛然的肩膀,问:“怎么了?怎么眼圈都红了?你不是去……”
在他身后,刘绎也缓步走了进来,他沉声说道:“不太妙。长安的局势不知又怎了。我带他去找裴临,没成想扑了个空。”
姜锦有一瞬茫然。
扑空?
扑空了至于哭成这样吗?
紧接着,她便见薛然眼泪巴巴地开了口,声音带着哭腔。
“姊姊,我和刘叔叔去时,正巧撞见……”
“撞见什么?”姜锦皱着眉问。
薛然的声音染了哭腔,他说:“好多人,好多穿甲的金吾卫。师父他……他被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