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墨黑的眼珠一转,随即道:“就说我病得很厉害。
薛然应声,依言退下写信去了。
凌霄悄然走到了姜锦身后,她嘴角噙着笑,道:“别看薛然年纪不大,但在军中,也算个小人精了。这小人精,唯独最听姐姐你的话。”
姜锦却道:“哪是他真的软面包子,被我唬着一起去诓人呢。他只是记恩得很,记得当年是我救了他而已。”
很多事情都变成了“当年”,凌霄亦不免感叹:“这几年过得可真是快。姐姐,我现在终于有一种心安定下来的感觉了。”
她补充:“从前总觉得今生太过飘渺,可眼下再回首,倒觉得前生才像那一场梦。”
姜锦能懂凌霄的感受,事实上,她也时常有这样的感触。
起初重生的时候,午夜梦回,她总是不知今夕是何夕。
姜锦道:“好在都走过来了。”
一切依旧照常发展,万事万物行进的轨迹不会因为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这一次,姜锦独自走上了前世裴临与她一起走过的老路。
卢宝川的眼疾也还是如前世那般恶化到彻底无法视物的地步。独子无力担负,薛靖瑶很快与姜锦达成了和前世如出一辙的约定,一个外拓镇,一个内稳庶务。
不逊于任何人,姜锦也着实做到了。
接连两个春天都在马不停蹄地发兵打仗,难得能在这样好的天色里喘口气。
凌霄心下有了揣摩,她问姜锦:“姐姐方才让薛然把……把他找回来,是为何意?”
刷完了马,姜锦又开始慢条斯理地擦她的剑。
过了一会儿,她才不紧不慢地道:“总要闲下来,才有空顾及这些琐事。”
凌霄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那姐姐现在……是怎么想的?”
姜锦笑笑,没有回答。
极盛的日光下,锋利的剑刃映出她愈发坚韧的眉目。
她非藤萝,这本就该是她应有的样子。
姜锦神色一晃,轻声道:“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凌霄听了,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移,然后道:“向前看……姐姐若真的向前看了,怎么会假称重病,骗他回来?”
难得被凌霄把话给驳了,姜锦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却没有否认
。
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融在和煦的春风里,她说:“怎么?难不成你希望,我拿那压根不存在的毒,骗他一辈子?”
凌霄小小声道:“没准儿他乐意被骗一辈子呢。”
姜锦笑意渐敛,没再搭话。
她抱着安身立命的剑,半卧在躺椅上,几近透明的日光跃动在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