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霄提起姜锦的丧葬,裴临竟有一瞬茫然。
其实他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情。
说起来,他只思考过自己的身后事该如何安排。
他想,治好她之后,也不必将这些沉重的包袱告诉她。战场上刀剑无眼,只推说是他不小心受了伤,她那时可能也还需要休养,但她终归是心软的,若知他时日无多,想也不会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或许他们还可以趁着最后的时光,去想去的地方转转,也不拘是何处,总归有地方能跑马,跑累了就凑到蜿蜒的小溪,掬一捧凉水濯面。
等到他真的身故,想来她也不会太难过。
可惜他天衣无缝的盘算成了泡影,她走了,走得干脆,连一句话也没给他留。
凌霄说得没错。人死不能复生,她再也不会醒来,也再不会平静而失望地看着他。
见裴临神态若此,凌霄垂了垂眼帘,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是静静道:“姐姐不会喜欢这里的。()”
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裴临望着姜锦紧闭的眼睫,低喃道:我知道≈hellip;≈hellip;再过两日,便扶灵出长安吧。?()?[()”
凌霄深深回望一眼被拢在锦衾里的姜锦,捏了捏拳头,这才出去。
呼啸的北风复又被隔绝在门外,只不过屋内也没有比外面暖和。
裴临倚在雕花的床栏上,目光停留在姜锦安静的眼眉。
他好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她了。
他总觉得还来得及,姜锦虽一直病着,但她看起来活力还好,从不像行将就木的样子,一年、两年、三年都过去了,更多年,是不是也可以肖想?
眼下,裴临才发觉自己错得多么彻底。
她撑起病骨不愿在他面前露怯,他就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切当成了他逃避的理由和借口。
裴临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可是他指尖微颤,手心也不自觉地沁出一点冷汗来,叫他连碰也不敢再碰她。
他想起了很多。
那一晚的记忆犹为明晰。
姜锦好像托孤似的,不经意地同他交代着凌霄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