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分辨不出自己内心的这股情绪到底是何滋味。
锦锦?
前世他这么喊她,都会吃她一脚,现在……
裴临眼神黯了下来,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可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好笑,一声锦锦算什么?他人现在还在她的榻上呢。
尽管知道,她没有必要为一个早该离开她的丈夫守节,可是此时此刻,作为陌生面首被她搭住肩膀的裴临,还是感到了深深的难过。
从前,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很少喊彼此的名字,大多时候一个眼神就足矣。
叠声的唤法只在以前玩闹的时候用来故意恶心对方,可时至今日,这样的玩笑话却都让他生出了能够被称为嫉妒的感受。
嫉妒“自己”听起来很好笑,可眼下裴临确是真切地如此感受着如此异样的情绪。
谁都有机会亲近她,唯独他不可以。
若她知晓他的身份,只怕立时便会将他打出去。
他心知肚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却还是生起了同姜锦坦白身份的冲动。
就像前世今生,无数个因为逃避、因为懦弱不敢面对的瞬间。
没有前世的毒箭,他们也最多用不那么惨烈的方式分道扬镳;没有今生花灯下的灯祸,他就敢如预想那般同她剖白重生之事吗?
不是她没有勇气面对真相。自始至终,没有勇气面对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恰如现在,是他在怕。
是他怕她知晓与她耳鬓厮磨的所谓面首,其实是伤她最深的旧人。
他怕他再也没有机会感受她的呼吸。
他舍不得。
裴临闭上了眼,指尖不受他控制地在微微颤抖。
可是欺骗与谎言,不论矫以再多修饰,用再多的理由做糖衣去包裹,它也不可能是甜的。
如果只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给她重新编织一个谎言,那他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他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