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这一次记录过后,接下来的红圈就只剩了一个,都是圈在与那日阴历时间相同的地方。
薛清极指着平板上的这一处,又对了对日历上的时间,严律的脸色顿时变得黑如锅底。
“怎么了?”小辈儿们急问,“这天出了什么事儿?”
严律合起平板,看向薛清极,虽然先前早有所猜测,但事到如今确认了,却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格外具有戏剧性和黑色幽默般的反转。
“那天河面劈开,露出河底阵眼,阵眼上方出现了空间罅隙,”严律一字一句道,“也就是境外境。”
也就是那天,薛清极飘荡在境外境千年的残魂从中脱出,重回人世。
这场重生是偶然,但也并非偶然。
虚乾千年前为苟活,以淬魂炼制怨神蛊惑世家,妄图打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阻碍了他的仙门和弥弥山,败露后煽动无法脱身的世家修士与妖族们最后一击,机缘巧合下触动阵眼造成了大阵的松动,由此招来境外境,吞噬了大量无辜性命,也让薛清极的半拉魂魄和身体丢在里头。
千年后他已知阵眼对大阵的重要性,或许起初只是为了制造净地,才再次反复尝试触碰阵眼,却不想发现了大阵与当年的境外境还互有影响。
因为他的这几年对阵眼的不断骚扰,求鲤江一直不是很稳定,境外境终于再次被裂开,薛清极也得以逃出生天。
大概连虚乾也没有想到,千年前落进那种虚无凶险之地的半个凡人修士之魂,竟然能咬牙撑到如今仍不肯消散,还能保持本能,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寻找出口。
但薛清极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都要紧握不放。
无论是等百年还是千年。
妖皇心中仿若被划了道口子,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后怕,不由攥住剑修的手腕,低声道:“小仙童。”
薛清极感觉到他手心发烫,热度紧贴着他的皮肤侵入,顺着血管流向他的全身。
他少见严律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由自己过,心里一软,反握住他的手:“那阵已经松动,即便没有虚乾触碰,我想过不了多久境外境还是会有与大阵相撞的时机,我始终都会回来的,哪怕没有当年那个蠢出天的承诺,我也会来找你的。”
“蠢出天”的承诺从薛清极这疯魔了两辈子的人嘴里吐出,严律哭笑不得——看来当年自个儿喝大了说出这东西的时候,薛清极就觉得蠢透了,只是当时没吭声。
但即便是觉得蠢的滑稽,薛清极还是答应了。
他对严律的感情,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鬼迷了心窍,是着了道,是欠了不知道多少债,要拿心肝脾肺来偿还。
“境外境内凶险异常,”严律道,“我实在不敢想,如果你被里头蛮荒时期的上古灵气吞噬——”
薛清极眉头一跳:“等等!上古灵气……对,那里边虽然气流混乱,甚至有魔徘徊,但论起灵气……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喃喃自语,严律却听得皱起眉。
也不知道怎么着,妖皇这段时间颇觉两人的脑回路掉了个个儿,他像是长出了恋爱脑,让步心软还开始瞻前顾后,反倒是薛清极,整个人显出与以往不同的果决。
小仙童做事果断严律一向知道,但这几天这人却好似急于向前奔,要前往一个严律并不清楚的目的地。
这感觉让严律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