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好笑:“一个老妇人,你就觉得好欺负,容易对付?”
陈长青摊着手:“别说笑,只是一个老妇人,我当然没有害怕的理由。我立时下了车,向喷水池走过去。当我走过去的时候,那老妇人已经在喷水池的边上坐了下来。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前去,并且在她的身前走了过去,仔细观察着她。”
我道:“你可以这样做,因为她以为打电话给她的人,一定是上次交易谈不成的那个买家,而不会是一个陌生人,她不会注意你。”
陈长青道:“的确,我在她身前经过之后,她只是望了我一眼,并没有十分留意。而我,却有很好的机会打量她,我愈看她,心中愈奇怪。”
我道:“是一个样子很怪的老巫婆?”
陈长青大声道:“绝不”
我有点好笑:“不就不,何必那么大声?”
陈长青道:“因为你完全料错了。那老妇人,我看已超过七十岁,穿着黑缎的长衫,同色的外套,戴着一串相当大,但已经发黄了的珠链,满头银发,神态极其安详,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这种气势,绝不是一般暴发户所能有。”
我点着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位老妇人,有着极好的出身?”
陈长青道:“一定是,她的衣着、神情,全显示着这一点,我在她的身前经过之后,心中在暗喑对自己说:不应该戏弄这样的一位老太太,还是和她直说了吧!可是我看到她手中的那个包裹,却又疑惑了起来。”
我喝了一口酒:“包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长青道:“包裹是深紫色的缎子,上面绮着花,虽然已经相当旧,但是还可以一眼就看出,绣工十分精美。这种专门用来包裹东西用的包袱布,在现代化的大城市中,根本已找不到的了!”
我道:“老人家特别怀旧,保留着旧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陈长青道:“当然,但是令我疑惑的,是包裹的体积相当大,足有三十公分见方!”
我立时道:“你曾说过,包裹是方形的,我猜紫缎子之中,一定是一只箱子。”
陈长青道:“自然是一只箱子,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那“木炭”放在这样大的一只箱子之中,体积也不会小到什么地方去吧?而她在电话中,曾告诉我“木炭”的价格,是同体积的黄金!”
我“哈哈”笑了起来:“一只大箱子,可以用来放很小的东西。”
陈长青瞪了我一眼:“体积如果真是小的东西,价值通常在黄金之上!你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只好道:“那怎么样?总不成箱子里,真是一块木炭!”
陈长青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觉得,无论如何,至少要看看那箱子之中,放的是什么东西才好。于是,我转过身走向她,来到她的面前。我道:“老太太,我就是你在等的人。”她抬起头。向我望来,道:“咦,怎么是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苦笑了一下,遇到这样的场面,相当难应付。老太太口中的“他”自然是上次议价之后交易不成的那个买主。她登那段广告,根本是给那买主一个人看的,自然想不到有人好奇到来无事生非!
陈长青道:“当时,我并没有犹豫,说:‘他没有空,我来也是一样。’老太太好像很不满意,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打量了我一下:‘不是说好带金子来的么?金子在什么地方?’我道:‘金子带在身边,我总不能将金子托在手上!’”
陈长青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才苦笑了一下:“我自以为这样回答,十分得体。因为就算是一百两黄金,我也可以放在身边而不显露的。谁知道我这样一说,那老妇人立时面色一沉,站了起来,道:“你少说瞎话,金子不在你的身边!””
我望着陈长青:“你知道她为什么立即可以戳穿你的谎话?”
陈长青道:“当时我想不透,但是我立即知道了!”
我没有再说下去,陈长青续道:“当时我道:‘是的,金子不在我身上。在车子里!’我一面说,一面向车子指了一指。那位老太太望着我,神情十分威严,我心中有点发虚,只好道:‘我是不是可以看一看那块木炭?’”
陈长青说到这里,拿起酒杯来,大大喝了一口酒,才续道:“我只当老太太一定不肯,谁知道老太太听了我的话,叹了一口气:‘谁叫我们等钱用,只好卖了它实在我是不愿意卖掉它的!’她一面说,一面解开了包裹的缎子,在缎子里面,果然是一只箱子,那是一只十分精致的描金漆箱子,极精致,上面还镶着罗甸。箱子露出来之后,老太太取出了一串钥匙来。箱子上的锁,是一种古老的中国锁,我也留意到,她取出来的那一串钥匙,也几乎全是开敞古老中国锁用的。她在那一串钥匙中,立即找到了一枚,插进了箱子之中”
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别废话了,箱子中是什么?一颗人头?”
陈长青瞪大了眼:“如果是一个人头,我也许不会那么吃惊!”
我道:“那么,是什么?”
陈长青大声答道:“一块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