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是会随着时间、心境、还有事件变动的。
真夜的衣着跟以往没什么改变,是他的风格,不算严谨的淡色衬衫。他始终犹豫着、纠结着,在落座的时候,还要用余光探过来,菱花窗子的青蓝映着他的脸,让他像个活死人一般僵硬。
这并不是一场朋友之间的对话,更不是恋人。
明玉问他:“你准备说些什么?”
“大小姐……”他总是这样喊她,“我还未对您正式的说过抱歉。”
明玉无意识地搅动着吸管,杯子里的柠檬翻滚着,酸涩的汁液四处流动。
真夜的情绪也被搅动着,酸涩不止在她的杯子,更是慢慢透进他的心脏。
“你比我身边所有人都清楚,最早得知了我消失的消息,能一路找到那个地下室,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她的语气很慢,“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感谢你,真夜先生。”
“大小姐,关于之前轮渡的事情,我不会为自己开解,我只是希望,能够再向您道歉,我——”真夜说不出其他的话语,连道歉都那么苍白,因为他知道,伤害已经造成了。
话音刚落,明玉突然站起来,她说:“你此刻是真心真意的吗?”
明玉身上是有冷感的,并且这种冷感很重。
自幼在繁华里长大,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对待,她并不需要维持笑容,只需要表达自己的心,但如今,她不会肆意去表达了。
“请大小姐相信我,我愿意向您发誓……”真夜在惊厥之中,眼前又闪过那晚她的轮廓。
“真夜先生,我能从轮渡上的演出里看出来,你应该是知道我的姨母怎么死的吧,当初接近我,也是因为她吧?”明玉的笑容是讥讽的,她的指尖贴上冰冷锋利的物品,“我几乎能猜到你是怎么想的,真是太让人感慨了。”
万花筒里多了一抹别的颜色,暗红色。
桌面上锋利的餐刀,穿透了人的手背,随着餐刀逆时针转动,摇摇晃晃,皮肉像花朵似的绽开,血管、神经接连断裂,粘稠的血濡湿了浅色的桌布。
这伤口是可以恢复的,最多是一生的疤痕而已。
真夜感受着眼前这一切,瞳孔放大了一瞬,冷汗从鬓角滑落,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在极度的疼痛之中,他并未喊出声,只是反复张合着唇,放任自己承受着。
“如果你的道歉,是为了让我们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失去的东西,就像一层很薄的雾。”明玉抽出了餐刀,她注视着那可怖的伤口,“但我付出的代价,是需要用生命去偿还的。”
真夜眨了眨眼睛,他始终没有动过,在明玉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发觉到了她的泪水。
“如果我告诉您,这不是一场雾呢?”
“你对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真夜笑得十分惨烈,他几乎要趴俯在餐桌上,那个样子,不像是笑,更像是极其难受的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