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伤叠着旧伤,在家牢中手持戒鞭的男人如一座永远镇在他头顶的山,压得他舌根发僵,动弹不得。
九方星澜已经在前日回到了仙都玉京,将墨麟的那番话转述给了他父亲,九方潜。
那个男人听完未置可否,只嘱咐此事不可外泄。
九方彰华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除了他以外,整个九方家无人需要这样的提醒。
南宫镜转过头,略含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她不知九方彰华心中纠结,但也大致能猜到几分,微抬下颌道:
“这个问题,当初我已经同你说过了。”
九方彰华身躯一僵。
“琉玉当然不是必须要去九幽,她一意孤行,只是想扛起阴山氏的担子,但以阴山氏的家底,我和她父亲完全还可以再扛几年,直到她有能力接过这个担子的时候,所以我让你去争取,只要你争取,我可以亲自登门去九方家提亲——”
“彰华,是你放弃了。”
最后一句仿佛诅咒,不断在九方彰华的脑海中盘旋。
直至从中州王畿回到仙都玉京,九方家的仆役迎他入府时,仍能瞧见自家长公子那比月光还要苍白的面色。
“父亲。”
九方潜的寝室内,九方彰华俯首叩拜在地。
这间内室小得很难想象是九方家家主的寝室,四面无窗,连月色也照不进来,合上玄铁大门便是一间彻底的密室。
只有一盏豆大烛火照亮桌案,以及上方的十二律管。
“今日朝会如何?”
“申屠氏与相里氏的门生俱向少帝进言九幽一事,提出要提高赋税,屯兵屯粮,为不日之战做足准备,阴山氏一派与宗室都极力反对。”
“咱们那位少帝呢?”
“少帝自然是向着阴山氏一派。”
火光跃动,男人手中的蒹葭焚烧成灰。
葭灰置于律管中,地气上涌,葭灰在黑暗中飞舞。
室内泛着植物烧灼的气息,黑暗中,一双眼盯着那些轻盈的飞灰,对身后之人道:
“这便是你们相里家的候气之法?此为何意?”
那人道:“今年地气颇丰,可提前十日播种,方不误农时。”
“《仙农全书》果真玄妙,坐于密室,便可知天下农时,妙哉。”
那人看向仍俯跪在地未动的九方彰华:
“长公子苑内所植金缕玉,本月施仙液时应减半分量,以免下月花开与地气冲撞,反而损了颜色。”
九方彰华温然一笑:“多谢提醒。”
沉默片刻,九方彰华复而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