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顷刻想道,太子殿下少年心性未泯,也时有促狭捉弄旁人之好,这定是什么新鲜花招,他倒不宜背地里戳穿他的把戏,教他下不来台。
崔静训翩翩地还礼:“娘子,可要在下遣人护送回雅望阁?”
师暄妍攥紧了那枚如意锁。
她心里知道,她把那个风姿高华、如日之曜灼的郎君得罪狠了,他如今就连还这物件,也是让他人代为转交,是想同她前尘两清、不复相见之意。
这是她应得的。
她本就是个坏女孩儿。
何况——
师暄妍抓紧如意锁,将它揣在胸口,本该熏暖之处却是森然寒凉之意。
既然要坏,便坏得彻底些吧!
师暄妍没有让崔静训派人护送,此处距离雅望阁也已不远,她辞谢以后,示意自己要徒步而回。
此时还未到子时,离宫周遭尚有人巡夜,安全无忧,崔静训便不曾强拂她心意。
师暄妍至子时正刻回到雅望阁,长廊下的灯火明灭,春意寒凉砭骨,身子像是浸在一汪寒潭里,她抱着单薄的双臂,慢慢、慢慢,消无声息地走在回廊里。
侯府诸人,没有丝毫动静,安静得有些过分。
师暄妍抬眸,忽见蝉鬓捧着一只汤婆子,犹如鬼魅般闪现在她面前,少女微垂眼睫,怯弱地发着抖。
蝉鬓将汤婆子送入娘子手中,语调颇为冷淡:“娘子上何处去了?”
面对责问,师暄妍咬住了朱唇,隐忍不答。
隔了半晌方才小声问道:“母亲睡了么?我有话对她说。”
蝉鬓道:“夫人并未入睡,今日江娘子误入猎场,被流矢所伤,受惊过度,夫人正陪江娘子。”
今日,那两个突然冲将出来,拦住自己去路的人,便是受了江晚芙所使。
可惜后来楚中长箭飞出,那二人均未能留下活口。
也算是死无对证了。
那两人后来并未回去对江晚芙复命,她心下不安,便故意做出动静来,吸引侯府诸人的目光,顺道将自己摘清,倘或师暄妍告发,没有确凿证据,无人会相信。
就算有确凿证据又如何。
比起她,开国侯与江夫人似乎都更愿意相信江家人的嘴呢!
回廊尽头花树摇曳,在月华笼络下,宛如枝头覆盖着晶莹薄雪。
师暄妍抱住汤婆子,赧然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说吧。”